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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二章 新军(1/2)

等刘健回到内阁时,徐溥刚刚见过覃昌。

二人坐下来,刘健把自己见叶淇所谈之事,一并跟徐溥说了。

徐溥稍微有些意外:“叶侍郎对于他履任户部侍郎以来的作为极为失望,竟萌生退意?或许跟前两日京师调运钱粮往南方有关…除了京师调运的这批,听说还会从湖广、浙江等地,调运大批粮食运往黄河沿岸,以备抗灾和修河之需。”

刘健问道:“那就是说,这些钱粮都不是叶淇筹集到的,他才会如此沮丧?”

“没有陛下相助,就算是户部侍郎,又能有什么办法?”徐溥似乎很理解叶淇的处境。

不过他把这一切归结为皇帝对张峦的偏袒。

皇帝只帮他岳父,而不帮叶淇,这才导致叶淇在任上举步维艰。

叶淇失望之余,最终选择主动请辞离开。

刘健道:“我见到他,听他口气,似乎并不对皇上和国丈有怨怼。”

你说叶淇是因为皇帝不帮他才灰心失望,而我听出来的却是叶淇觉得自己能力远不及张峦,这才想走。

不然的话,叶淇为什么要说,怎非得计较那张来瞻是不是外戚?还主动替张峦说话,认为张峦比他更合适户部侍郎之职?

只有真心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才会发出如此感慨。

如果是被逼走的话,叶淇绝对不会替对手开脱。

徐溥道:“不说这个了…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吧,陛下准备从京营提调六千人马,集中进行火器训练。”

“从神机营抽调么?”

刘健问道。

“不是。”

徐溥道,“陛下的意思,神机营士兵所用火器,都相对传统和落后,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些火器,以他们来训练使用新火器并不合适,所以陛下的意思是,编练一支新军。”

刘健不解地问道:“陛下此举是何意?就算是要把新火器装配军中,也不该如此行事啊。”

徐溥道:“我想,陛下是想组建一支可供他随时调度的兵马。目前已有初步意向,大概是以腾骧四卫人马为基础,并调拨净军、在京的三千营人马加入其中。或许还会从锦衣卫中抽调部分人手。”

“这是…”

刘健心想,听你这一说,倒像是一支杂牌军。

根本不像是能拉到前线打仗的,根本就是一个大杂烩。

徐溥道:“以覃公公传达的意思,用兵之事,无须太过拘泥,正所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如何能更好地激发军队的战斗力,就如何进行编制。

“也就是说,如果证明行之有效的话,这套体系会逐渐推行到军中各处。也是因为目前新火器数量不够多,所以尚不能全面推广。”

刘健问道:“啊,如此说来,一旦新造的火器多了,全军上下都得装配?那得多大的财政盈余才足够支撑军队所需?”

刘健倒没有否认新火器的实战效果。

其实大明建国以来,鞑靼一直未能对大明边疆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双方互有攻守,大致相安无事,全靠大明这边有火器加持。

这要是换作火器装备相对落后的宋朝…结果不敢想象。

不过问题也在于此。

火器的装备和保养需要宽裕的财政作为保证,这跟只装备一把刀一把弓箭就可以拉上前线作战不同,火药、炮弹以及拉载火炮的马匹,朝廷光是每年用在这方面的消耗都将是天文数字。

更何况现在还要改进火器,以及完成新火器的装备、训练和日常保养,财政开支就更大了。

刘健突然觉得,新皇帝跟他爹很像,都不太会过日子,总是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怎么太子在东宫时,丝毫没看出来他有这方面的倾向呢?一旦当上皇帝,就开始大手大脚了?

哎呀,不对,一定是张来瞻把皇帝给带坏了。

徐溥道:“此事若要反对,必须要坚定咱们文官的立场,且还得找寻更多的理据,证明如此做不可行。否则的话,陛下执迷不悟,单纯的劝阻恐无多大成效。”

小皇帝已经中了张家父子的毒。

又是研发新火器,又是训练新军,说不定下一步皇帝就要御驾亲征,仿效成祖带着大军杀进草原。

刘健点头道:“如今朝中,多为刚正不阿的老臣,以此来劝说陛下放弃,倒不是不可能。最为重要的是,必须要争取那些武勋的支持。”

在他看来,光靠文臣已经不太顶用。

皇帝被张家父子描绘的宏伟蓝图所惑,已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生出了一种盲目乐观的情绪。

徐溥道:“此事由你去联络,争取朝中武勋都能站在我们的立场上。”

内阁二人组不知道的是,皇帝这里其实已得到武勋的承诺。

在准备编练新军前,朱佑樘当然考虑到了先获得在京王公贵胄的支持。

因为先前给了保国公在偏头关建功立业的机会,别的人也很希望能获得新皇的支持,延续家族的荣耀。

当他们得知皇帝有意训练新军时,不但不反对,很多还主动出来争取成为新军的将官,其中就包括英国公张懋。

“张老公爷亲自披挂上阵,说是这几日就要到校场去参与演炮,还说为国效命乃他生平所愿。”

覃昌笑着向皇帝汇报了这个好消息。

在朝堂满是反对新军的声浪中,朱祐樘通过武勋的支持,把编练新军的事直接付诸实施。

除了以腾骧四卫为基础开训新军外,还调遣外地军将到京,接受火铳和火炮相关演练,就连偏远的诸如辽东、甘肃、宁夏等地军官,也要轮换来京接受正规的训练。

当此决定以中旨的方式,传达朝中时,大臣们无不火冒三丈。

朝会上一句都不提,散朝后却突然颁旨,根本就不给朝中人商量的余地。

兵部尚书余子俊直接找到王恕,又通过王恕,二人一起去拜见内阁首辅徐溥,大概意思,是让徐溥代表文臣,把皇帝这道中旨给封驳,让皇帝收回成命。

“陛下只是让腾骧四卫人马,进行火器训练。”

徐溥可是以东宫讲官的身份登上高位的,哪里敢直接开罪皇帝?只能耐心解释,“陛下一没调用京仓钱粮储备,二没有增加额外的开支,甚至没有影响九边各处军事防备…此事要驳回,怕是不易。”

王恕和余子俊直观地以为,徐溥之前就知情,甚至所谓联名反对皇帝编练新军,可能都是障眼法。

当然徐溥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很冤枉了,因为他并没有跟皇帝谋划过,也是一心不支持皇帝一系列冒进的举动。

但形势比人强,事到临头,他不得不站到皇帝一边。

王恕问道:“那此事还有收回的可能吗?”

徐溥问道:“王公,请问,如果这种事情放在外地,诸如南京等地,朝廷下旨要增加一些日常训练,就算是从无到有建设起一支神机营部队,需要大费周章吗?”

王恕一时哑口无言。

如果放在外地,似乎好像真没什么花哨可言,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一个镇守太监就能解决问题。

回想过往,那还是成化朝的事情了…成化帝做事刚愎自用,多少年不跟大臣在朝堂上进行沟通,那时大臣们更像是摆设,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权力。

而眼下,他们希望新君能对他们的意见足够尊重,不去折腾大明军政,尤其是在京畿之地这种相对敏感的地方。

徐溥道:“如果有些事无法阻拦,那就等推进过程中出现问题再叫停,或许比现在一味去谏言反对更好。毕竟有些事,看不到成效或是恶果前,陛下是不会回头的。”

言外之意,皇帝现在已经走火入魔,反对他,很可能一上来就把他往先皇那种六亲不认的强硬态度上逼。

我们只是觉得当今陛下在做太子时比较乖巧听话,可没说人家当上皇帝后,也必须要恪守礼数,所以如今事情既已发生,我们内阁和馆阁体系的人就不会跟皇帝作正面的抗衡。

余子俊道:“我现在就想知晓,这支编练的新军将会以如何方式存在?是用在京畿戍卫,还是西北边防上?”

他想说,到底这支新军听谁的?

好不容易自景泰年后,由文臣主导的兵部拿到的调兵权限,不会又归还皇帝和五军都督府吧?

皇帝自行建立新军,甚至大有将兵部架空的意思,毕竟我们看出来了,皇帝准备倚仗这支新军,将其作为嫡系人马和精锐来培养。

徐溥道:“那…有没有可能,陛下是想调一人到兵部,以其来统调全国兵马呢?”

“张来瞻?”

余子俊好奇地问道。

徐溥摇摇头,他自己做了假设,却不对自己的假设做详细解释。

却也是变相告诉余子俊,至少目前看来,六部尚书的位子,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只是皇帝还没腾出手来进行改变。

新皇登基后一直都只是跟内阁几人较劲儿,想来很快就会轮到你们,把你们给好好折腾一圈!

新军开练。

英国公作为在京没有出征在外的顶级武勋,挂名成为了提督新军统帅,但其实就是个名誉职位,并不直接负责新军日常训练。

朱祐樘在皇宫内召见了王越。

王越在被覃昌亲自传召入宫时,人还有些懵逼,正觉得自己到西北当三边总制的梦想破灭,甚至连留在京城的兴致都开始缺乏,以为前途暗淡无光时…竟就直接被皇帝赐见?

因为没给王越提前准备的时间,所以他入宫时,一直都在跟覃昌问询此番召见细节,诸如皇帝会问什么问题之类的。

但覃昌到底是有丰富政治经验的老宦官,不会给王越丝毫打探消息的机会。

二人一路走入乾清宫,王越给新皇跪下磕头时,他都不敢相信…当初先皇对自己那么信任,把自己赶走时都没见他一面,绝情得很。而自己再回到京师,物是人非,还得靠眼前的小皇帝,才能把自己从水深火热中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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