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出发(2/3)(2/3)
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可当她张嘴时,口中传出的却是三百六十个孩子的合声: > “我们记得你。
> 我们等你。
> 你要不要,再来一次?”
画面戛然而止。
林远一把抓起鼓槌:“她被标记了!
那个母带只是诱饵,真正的陷阱在那座剧院!
他们想用阿念作为新母桩的载体,重启整个系统!”
小禾却异常冷静。
她拿起遗相镜,仔细端详镜背的纹路,忽然发现一道从未注意过的裂痕??
它恰好构成一条蜿蜒的路径,指向南方某地。
“不是陷阱。”
她轻声道,“是邀请。”
“你说什么?”
“念归临走前说过,‘请替我看看春天’。
她没说的是,春天不会自己到来。
我们必须去完成她未竟之事。”
小禾站起身,眼中金纹流转,“那座剧院,是旧时代的最后一座‘承泪台’。
只要有人愿意在那里唱完第九场傩戏,就能彻底斩断‘牺牲即美德’的信仰链条。”
“可代价是什么?”
林远盯着她,“上次超度,差点让你魂飞魄散。
这次若是深入承泪台的核心,你可能会……”
“我知道。”
小禾打断他,嘴角扬起一丝笑,“但我不是一个人去。
你看,阿念已经准备好了。”
她走向教室,推开房门。
所有孩子都停下了练习,齐刷刷望向她。
阿念站在最前方,手中鼓槌高举,额心金纹清晰可见。
其他孩子虽未完全觉醒,但他们的呼吸节奏竟自发与阿念同步,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
小禾蹲下身,握住阿念的手:“你还记得‘姐姐’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声音依旧软糯,可语气却透着不属于孩童的沧桑: > “我记得风里的歌,记得雪中的路,记得你说过??
真正的傩戏,不是演给神看,是演给人心看。”
小禾眼眶微热。
她转身对林远说:“带上十二面祖鼓,召集所有还能响应鼓声的旧人。
我们要做一件从未有人做过的事??
不是由一名镇魂者独舞,而是由一群孩子共同完成一场**集体傩仪**。”
三天后,南方老城。
废弃的人民艺术剧院外,积雨成洼,倒映着灰暗的天空。
大门上方的霓虹早已熄灭,唯有“大舞台”
三个字还在风雨中倔强闪烁。
小禾一行人踏着泥泞而来,身后跟着十几位曾参与过清源计划抵抗运动的老傩师,每人肩扛一面祖鼓。
剧院内,灰尘覆盖座椅,蛛网缠绕幕布。
唯有舞台中央那面铜镜洁净如新,仿佛每日有人擦拭。
镜前九支白烛静静燃烧,火光摇曳,映出无数交错的人影。
“这里曾是国家文艺汇演的主场。”
一位老傩师低声说,“上世纪八十年代,每逢重大节日,都会在这里上演‘新编傩戏’。
后来渐渐没人看了,就荒废了。
没想到……它竟是十二祭坛之一。”
小禾走上舞台,将遗相镜置于铜镜旁,两面镜子相对而立,瞬间激荡起一圈涟漪般的光晕。
“开始了。”
她说。
林远挥槌击鼓,第一声低沉如雷,震落梁上尘埃。
紧接着,十二面鼓齐鸣,节奏缓慢而庄重,正是《招魂调》的起式。
孩子们排成圆阵,围绕铜镜坐下,双手贴膝,闭目凝神。
小禾站在镜前,戴上赤面,手持铃铛,开始吟唱: > “一叩天门开,二叩地脉动, > 三叩亡魂归,四叩旧梦通……”
每唱一句,铜镜便亮一分。
镜中景象逐渐浮现:一间间冰冷的实验室,一排排水晶棺,一张张熟睡的孩童脸庞。
她们都在沉睡,可心口皆系着一根银线,直通天际尽头。
那是尚未断裂的残余链接。
“她们还在等。”
小禾声音颤抖,“哪怕被遗忘,哪怕从未苏醒,她们仍在等待有人回来接她们回家。”
她继续唱下去,音调渐高,情感层层叠加。
当唱至第七叩时,阿念忽然睁开眼,口中无意识吐出一段古老唱腔,与小禾的歌声完美契合。
紧接着,其他孩子也陆续开口,声音稚嫩却蕴含巨力,仿佛天地间的悲喜都在这一刻汇聚成河。
铜镜轰然炸裂!
碎片并未落地,而是悬浮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她们睁开眼,看向舞台上的孩子们,嘴角扬起解脱的微笑。
>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三百六十道银线从虚空中垂落,缠绕在孩子们手腕上,却不伤人,反倒传递着温暖的记忆:春桃第一次吃到糖葫芦的欢喜,夏荷在河边放纸船的午后,秋菊躲在被窝里读童话的夜晚…… 这些不是痛苦,是**被剥夺的生活**。
小禾泪流满面,仍坚持唱完最后一句: > “九叩归途明,万灵皆可生??
> 今日我以血为誓,以心为灯, > 解此枷锁,断此轮回, > 自此之后,人人皆可哭,人人皆可痛,人人皆可不愿牺牲!”
话音落下,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破碎的铜镜之上。
轰??!!
整座剧院剧烈震动,屋顶坍塌,砖石纷飞,可无人受伤。
一道璀璨的光柱自地底冲天而起,贯穿云霄。
光中,三百六十个女孩的身影手牵手升空,她们脱下白衣,换上彩裳,笑着、跳着,消失在晨曦之中。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凡是曾参与过“静默教育”
的机构,所有监控摄像头在同一秒失灵。
档案室内的文件自动燃烧,不留灰烬。
那些曾签署“自愿放弃情绪表达协议”
的父母,在梦中听见了孩子的哭声,醒来后抱头痛哭,终于说出那句迟来的话: > “对不起,妈妈不该让你忍着不哭。”
黎明降临。
小禾瘫坐在废墟中,面具碎裂,脸色苍白如纸。
林远扶起她,却发现她的左眼失去了金纹,变得与常人无异。
“你把力量还回去了。”
他喃喃道。
小禾笑了笑:“不,我是把它分出去了。
从今往后,不再需要一个人背负所有眼泪。
悲伤属于每个人,治愈也应由每个人共同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