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说是家人来寻(2/3)
柳念归作为学生代表致辞。
少年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学问之贵,在于求真。
我不问出身,只问是非。
若有一天,我也成为执权柄者,我愿以百姓疾苦为第一考量,而非某本书上的命格推演。”
台下掌声雷动。
苏沉音坐在角落,静静听着。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抱着襁褓中的苏砚躲进冷宫,发誓要让他活下来、坐上龙椅、成为一代明君。
那时的她,像极了世人眼中的“圣母”
??
牺牲自我,成全大局。
可如今,她不再需要那样活着。
她可以冷酷地处决叛臣,也可以温柔地扶持新人;她能设计诱敌深入,也能坦然接受百姓批评。
她不再是任何人期待中的模样,唯独终于成了她自己。
六月中旬,林骁带来最后一条线索:李承恩病逝前曾秘密会见一名僧人,那人自称来自西域雪山密寺,留下一本梵文经卷。
经钦案司译出部分内容,竟是《九子命谱》残篇,记载了每个被调包婴儿出生时辰与星象对应关系。
最关键的一句是:“双拳握帝纹者,非一人也,乃二人共生,阴阳互济,方启太平。”
苏沉音怔住。
双拳……二人?
她猛然想到柳念归掌心那道浅淡纹路??
并非龙形,而是两道并行直线,宛如捆绑的绳结。
裴照曾私下记录:“此纹罕见,古称‘连理纹’,主共生共灭之命。”
难道……柳念归与周景安,并非单纯的表兄弟仇怨,而是命中注定的对立共生之人?
一个代表旧秩序的余烬,一个象征新世界的萌芽?
她立刻命人调取柳念归生母柳氏的产簿。
档案显示:当年慈云庵大火当晚,柳氏确实产下一对双胞胎男婴,但次子因“先天不足”
夭折,仅存长子柳念归。
“夭折?”
苏沉音冷笑,“又是假死。”
她派人彻查当年接生稳婆下落,最终在一座偏远尼姑庵找到幸存者。
老妪颤巍巍回忆:“那晚混乱不堪……有个黑衣人抱走了第二个孩子,给了嬷嬷一袋金珠,说是‘换命’……我还记得,那孩子左足底有一颗黑痣……”
苏沉音心头巨震。
周景安!
他的左脚底,正有一颗黑痣!
真相终于拼合完整。
当年沈崇安策划调包,不仅是为了寻找“命格至尊”
,更是要制造一对“阴阳双子”
:一个送往民间磨砺仇恨,一个留在权力中心培养仁德。
两人皆具“帝纹”
,皆为周氏血脉,却又分别承载两种治国理念??
暴政复兴 or 仁政治世。
而她所做的一切,其实正是打破这个宿命循环。
她没有杀死周景安,也没有让柳念归陷入复仇,反而引导他们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一个隐入黑暗清除余毒,一个沐浴光明成为栋梁。
这才是对“双拳握帝纹”
最彻底的破解??
不让任何人独占天命,也不让任何一种思想垄断未来。
七月十五,中元节。
苏沉音亲赴皇史?
,将《影鸦录》正式封存。
青铜匣外刻铭文:“禁开此书,除非江山倾覆、民心尽失。”
当晚,她独自来到裴照墓前。
坟头青草萋萋,石碑无字。
她带来一壶酒,两只杯,如同当年他们共饮夜谈的模样。
“裴郎,我做到了。”
她轻声道,“我没有再做谁的依靠,也没有再让任何人成为我的软肋。
我学会了用规则代替情感,用制度压制野心。
你说得对,真正的太平,不靠英雄,而靠系统。”
风吹过松林,沙沙作响。
她举起一杯酒,洒于地上:“这一杯,敬你。”
又倒第二杯:“这一杯,敬谢婉清。”
再倒第三杯:“这一杯,敬所有被历史吞没却从未屈服的女人。”
最后,她仰头饮尽自己那一杯,低声说:“第四杯……敬我自己。”
回到宫中,她写下退政诏书。
并非立即交权,而是拟定三年过渡期:第一年,苏砚全面接管六部奏折;第二年,允许其独立颁布诏令;第三年,正式举行禅让礼,她将卸下所有职务,仅保留“太皇太后”
尊号,居于别宫颐养天年。
林骁看完诏书,久久不语。
“你不恨吗?”
他忽然问,“那些背叛你的人,利用你的人,差点毁掉这一切的人?”
苏沉音望向窗外盛开的墨梅。
花香依旧浓郁,却不复当年刺骨寒意。
“恨过。”
她说,“但现在不了。
因为他们让我明白,一个女人再强,也无法永远挡住风雨。
唯有让下一代学会自己撑伞,才是真正的胜利。”
翌日清晨,她召见柳念归。
少年步入暖阁,恭敬行礼。
“听说你拒绝了吏部侍郎的荐举?”
她问。
“是。”
柳念归坦然道,“我想先去地方历练,从县丞做起。”
她点头:“很好。
记住,权力不是用来彰显才华的舞台,而是用来解决难题的工具。”
“学生谨记。”
“还有……”
她顿了顿,“关于你弟弟的事,你想知道吗?”
柳念归身体一僵。
“你是说……那个‘夭折’的孪生兄弟?”
“他是周景安。”
少年瞳孔骤缩,脸色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