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别离长渊太近(1/3)
漠川山外,驻扎于各宗行屋前的临时营地里,气氛正低迷着。
又一批身负轻伤的修士,在妙音宗与丹霞宗的双重配合下痊愈起身,却依旧没能抵消这份低迷。
也不怪大家如此,任谁此时抬起头,看着前方结界后面不停撞击的魔物,也不可能心情轻松地起来。
“老祖昏迷前所说的时间,是不是快要到了……”
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询问。
“还有一阵,现在才过去一个半时辰,昌河老祖当时说的是三个时辰。”
“那也过去一半了啊,而且,我怎么......
雪落无声,山谷静谧如初。
谢无妄蹲在茅屋前的石阶上,手中握着一根细枝,在积雪覆盖的地面上缓缓划动。
盲童跪坐在他身旁,指尖顺着那笔画的轨迹一寸寸摸索,唇角微微扬起。
“先生,这‘春’字,是不是像鸟儿张开翅膀?”
孩子轻声问。
谢无妄点头,声音低而温:“是。
它从冬的壳里挣出来,带着暖风、细雨,还有泥土下种子破壳的声音。”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远处山脊??
那里,第一缕晨光正悄然撕开云层,映得雪地泛出微蓝的金边。
“你听,冰裂了。”
果然,溪流深处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咔”
声,像是天地在舒展筋骨。
盲童笑了,伸手去抓空中飘落的雪花,却误触到谢无妄的手背。
那一瞬,他忽然怔住:“先生,您的手……很冷。”
谢无妄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将细枝插进雪堆:“人老了,总怕冷些。”
他说得随意,可额间那道紫纹在雪光映照下隐隐发暗,如同燃尽余烬的印记。
他知道,逆命之力早已不再如昔。
那天在天阙台唤醒四星交汇后,体内的灵脉便似被某种力量反噬,每动用一次真元,便如针刺骨髓。
但他不说,也没人敢问。
林疏月送来过药,郁岚清偷偷留了一枚护心符,可他们都明白??
谢无妄不愿治。
不是不能,而是不肯。
他怕一旦痊愈,便会忍不住再握剑、再杀戮、再以一人之身担万民之重。
可这一次,他想让光自己生长,而不是由他点燃。
午后,山道上传来脚步声。
不是马蹄,也不是疾行,而是缓慢、坚定,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信念的距离。
来者是个年轻女子,披着粗布斗篷,怀里抱着一只木匣,脸上风霜密布,眼中却有火光。
“谢先生。”
她跪在阶前,声音沙哑,“我是北境‘察真会’最后一名记录者。
他们都说您走了,可我知道,您一定还在等我们把真相送回来。”
谢无妄扶起她,接过木匣。
打开时,一股陈年墨香混着血气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叠手抄卷轴,封皮上写着《明鉴帖?
续编》,每一卷都按日期编号,最末一卷的末尾,赫然记着: > “裴渊未死,其魂寄于星核之中,借玄枢阁十二祭司献祭万民愿力,欲重启命轮,重塑天律。
凡不信者,皆将被抹去记忆,沦为行尸。”
谢无妄沉默良久,指尖抚过那行字,仿佛能触到执笔者临终前颤抖的笔锋。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问。
女子低头:“因为我们藏进了百姓家里。
每一个村子,都有人愿意为我们作伪证;每一户人家,都把《拾光记》当家训传给孩子。
他们说,只要书还在读,我们就没输。”
谢无妄闭上眼。
那一刻,他听见了无数声音??
南荒疫区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念诵药方;西岭废寺中老僧用盲文刻下冤案始末;东海上渔夫在风暴之夜点亮纸灯,只为让孩子看清课本上的字…… 这些声音汇成一条看不见的河,冲刷着他心中最后一丝孤绝。
当晚,他取出《拾光记》原稿,翻至最后一页空白处,提笔写下新篇: > **《萤火》** > > 有一夜,大风吹灭万家灯火。
有人哭喊,有人逃散,有人跪地祈求神明。
> > 唯一少年点起一盏纸灯,举过头顶。
> > 旁人笑他愚:“你这点光,如何照亮黑夜?”
> > 少年不语,只将灯放在路边。
> > 第二日,那灯旁多了三盏;第三日,十盏;第七日,整条街都亮了。
> > 后人问:是谁最先点亮光明?
> > 答曰:不知。
但记得,那夜风很大,灯很弱,人心却很亮。
写罢,他吹熄油灯,任月光洒满书页。
三日后,山谷外十里驿站,一场大火突起。
火光中,数十名黑衣人持刀闯入,烧毁所有过往文书,并张贴告示: > “凡私藏《拾光记》《明鉴帖》者,视为逆天之徒,魂锁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 > “谢无妄乃乱世妖言之首,悬赏万金,取其首级。”
消息传回山谷时,盲童正学着自己煮粥。
听到“悬赏”
二字,勺子“当啷”
落地。
“先生……他们会来找您吗?”
谢无妄正在晒药,闻言只是轻轻拂去药材上的尘土:“会。
但他们找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转身看向孩子,目光温柔,“从今往后,我就是你。”
孩子猛地抬头:“您说什么?”
“我说,你要学会做我的替身。”
谢无妄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若有人问起谢无妄,你就说:他走了,但他教我识字,教我熬药,教我讲那些被人遗忘的故事。
你说这些话时,我就还活着。”
孩子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打转:“可……可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正因为你看不见,才看得最清楚。”
谢无妄轻声道,“世人常被眼睛欺骗,以为只有亲眼所见才是真实。
可你不同,你靠耳朵听风雨,靠手指摸文字,靠心去感受冷暖。
所以你能听见谎言背后的颤抖,也能摸到真相的轮廓。”
他将《拾光记》塞进孩子手中:“现在,你是光的保管者。”
翌日清晨,谢无妄收拾行囊。
他换下黑袍,穿上一件普通药农的灰衫,背上竹篓,篓中只放了几味常用草药和一本破旧医书。
临行前,他在门框上刻下一字??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