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驱驴有术居奇货 除恶无方从佳人(4/13)
阿凡提道:“老鼠哪有这么大呀?”
袁士霄道:“那多半是一头大老鼠。”
徐天宏和 余鱼同听着二人说笑,心中挂念陈家洛,说甚么也笑不出来。
李沅芷骑了骆冰的白马,放松 缰绳,由它在前领路。
阿凡提的驴子实在走得太慢,行到傍晚,不过走了三十多里路,大家 都急了。
徐天宏对阿凡提道:“老前辈,我们总舵主恐怕遭到了危难,我们想先走一步。”
阿凡提道:“好吧,好吧。
到前面镇上,我另买一头中用些的驴子就是。
这头笨驴不中用, 它偏偏还自以为了不起。”
催驴赶上,与李沅芷并辔而行。
白马比毛驴高出一半,阿凡提仰 头问李沅芷道:“大姑娘,你为甚么整天不高兴呀?”
李沅芷忽然想起,这位怪侠虽然假作 痴呆,其实聪明绝伦,回人有甚么为难之事,向他请教,立即应手而解,便道:“胡子叔 叔,对付不识好歹的人,你有甚么法子?”
阿凡提道:“我拿铁锅往他头上一罩,你就一 剑。”
李沅芷摇头道:“不成,比如说他是你很……很亲近的人。
你待他越是好,他越是发 驴子脾气。”
阿凡提一扯胡子,已了然于胸,笑道:“我天天骑驴子,对付笨驴的倔脾气, 倒很有几下子。
不过这法子可不能随便教你。”
李沅芷柔声道:“胡子叔叔,要怎样才能教呀?”
阿凡提道:“咱们还得打个赌,你赢 了我才教。”
李沅芷笑道:“好呀,咱们再来赛跑。”
阿凡提道:“赌别的吧,赛跑你准 输。”
取出驴尾来一晃,道:“我不会再上你当啦。”
李沅芷道:“你不信就试试。”
阿凡 提道:“好,瞧你又有甚么鬼门道。”
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市镇道:“谁先到第一间屋子谁 赢!”
李沅芷道:“好呀,胡子叔叔,你又输了!”
双腿微微一挟,一提缰,那白马如箭离 弦,腾空窜出。
阿凡提负起驴子,发足追来。
这白马是数世一见的神驹,这一发力奔驰,直如雷轰电掣 一般,他如何追赶得上?
还没追得一半路,白马已奔到市镇。
阿凡提放下驴子,呵呵大笑 道:“又上了这小妮子的当。
我虽知这是匹好马,哪想得到竟有这么快。”
徐天宏等见他如 此武功,尽皆惊佩,一头几十斤的小驴负在背上并不为奇,奇的是他脚下竟如此神速,若非 这匹宝马,寻常坐骑非给他追上不可。
穿过市镇,行不多时,蓦地里白马一阵长嘶,腾跃狂奔。
李沅芷大惊勒缰,竟然约束不 住。
众人见白马发狂,都吃了一惊,散开了追赶拦截。
只见白马直向大漠中急冲,奔到几个 人面前,陡然停住,李沅芷下马与他们说话。
远远望去,那些是甚么人却瞧不清楚。
突然那 白马又回头驰来,奔到半途,徐天宏与余鱼同认出马上之人已换了骆冰,心中大喜,忙迎上 去。
双方走近,见后面是文泰来、卫春华、章进、心砚四人,最后一人白发苍苍,背负长 剑,拉住了李沅芷的手在不住询问,竟是武当派前辈绵里针陆菲青。
原来那白马恋主,又有 灵性,远远望见骆冰,就没命的奔去。
余鱼同抢到陆菲青跟前,双膝跪下,叫了声:“师 叔!”
伏地大哭。
陆菲青伸手扶起,泪水也不禁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呜咽道:“我得知你师 父的噩耗之后,连日连夜赶来,途中与文四爷他们遇上,他们也正在追捕这奸贼……你放 心,咱爷儿俩定要给你师父报仇!”
当下双方厮见了。
文泰来等都挂虑陈家洛的安危。
众人到市镇打尖,阿凡提去买驴子,李沅芷悄悄跟在后面。
阿凡提也不理她,自行选了 一头高头健驴,身高几有原来那头没尾驴的两倍。
阿凡提把没尾驴折价让给了驴贩,笑道: “官帽害死了这笨驴,可不能让这畜生再戴了。”
把官帽摔在地下,踏得稀烂。
李沅芷等他 付了银两,替他牵过驴子,笑吟吟的和他并肩而行。
阿凡提道:“我从前养了一头毛驴,那 脾气真是倔得吓人。
我要它走,它偏偏站住,要它站着呢,这家伙又给你打个圈儿。
有一天 呀,我要它拉了车儿上磨坊去,就只这么几十步了,哪知忽然说甚么也不肯走啦。
越是赶, 越是后退,哄也不行,打也不行,管它叫亲爷爷亲奶奶呢,也不成,你猜我怎么办?”
李沅 芷知他在妙语点化,当下用心倾听,不敢嬉笑,道:“你老人家总有法子。”
阿凡提笑道: “好呀,大姑娘想女婿,甚么也肯,本来叫我胡子叔叔,现今可叫‘你老人家’啦!”
李沅 芷脸一红,道:“我是说你的驴子呀!”
阿凡提道:“不错,不错。
后来我一想,成啦!
我拉这笨驴转了个身,磨坊在东,我让 驴子朝着西边,然后使劲的赶,它仍是一步一步的倒退,退呀退的,这可到了磨坊啦。”
李 沅芷喃喃自语:“你要它往东,它偏偏往西……那么你就要它往西。”
阿凡提一竖拇指, 道:“不错,就是这么办。
后来哪,我又想出了一个法儿。”
李沅芷忙问:“甚么?”
阿凡 提道:“我在鞭子上挂了一个胡萝卜,伸在笨驴前面。
笨驴想吃胡萝卜,不住向前走,一直 走了几十里路,到了我要它去的地方,这才把胡萝卜给它吃。”
李沅芷立时领悟,笑道: “多谢你老人家指教。”
阿凡提笑道:“现下你去找你的胡萝卜吧!”
李沅芷寻思:“余师哥最想得到的,是甚么东西?
刚才他见到我师父,哭成这个样子, 那么对他最要紧的,莫过于杀张召重给马师伯报仇了。
这么说来,得想法子去杀张召重。”
转念一想:“张召重武艺高强,我又怎杀得了他?
再说,就算杀了,他也只是感激我而已, 不会像驴子望着胡萝卜那样,一路追个不停。”
又想:“我小时候见到佣人的儿子玩泥娃 娃,哭着要,他不肯给,我偏偏一定要。
这胡子叔叔说得不错,我越是对他好,他越是避开 我。
以后倒不如冷冷淡淡的,等他觉得我好时,再让他来尝尝苦苦求人的滋味。
驱赶倔脾气 的笨驴,就得用大胡子叔叔的法子。”
心下打算已定,真的对余鱼同不理不睬起来。
骆冰与 徐天宏冷眼旁观,都觉奇怪。
阿凡提只是拉着大胡子微笑。
阿凡提换了脚力,行得快了数倍,一行人蹄踏黄沙,途随白马,来到白玉峰前。
那白马 对狼群犹有余怖,到了进入古城的歧道处,就停步不前了。
骆冰一再驱赶,白马无论如何不 肯再前行一步。
袁士霄道:“狼群大队曾聚在这里,咱们循着狼粪一路寻进去吧。”
众人见 到狼粪甚多,想到陈家洛的安危,都是心焦如焚。
骆冰下了白马,与文泰来共乘一骑。
曲曲 折折的走了半天,忽听得脚步声响,歧路上转出四个人来,当先一人正是张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