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吐气扬眉雷掌疾 惊才绝艳雪莲馨(1/8)
陈家洛等一行在山洞附近察看,又发见了烟薰火焚的痕迹,可是余鱼同性命如何,去了 何方,却无丝毫端倪。
文泰来忧心如焚,把几枝竹箭在手中折成寸断。
骆冰道:“十四弟机 警得很,打不过人家定会逃走,咱们烦上官大哥多派弟兄在附近寻访,必有头绪。”
上官毅 山道:“文四奶奶说得对,咱们马上回去。”
众人回到孟津,上官毅山把当地龙门帮得力的 弟兄都派了出去,叮嘱如发见可疑眼生之人,立即回报。
挨到初更时分,众人劝文泰来安 睡。
徐天宏道:“四哥,你不吃饭,不睡觉,要是须得立即出去相救十四弟,怎有精神对 敌?”
文泰来皱眉道:“我如何睡得着?”
又等了一会,上官毅山走进房来,摇头道:“没 消息。”
徐天宏道:“这几天中可有甚么特异事情?”
上官毅山沉吟道:“只曾听人说,西 郊宝相寺这几日有人去罗唆吵闹,还说要放火烧寺。
我想这事和十四爷一定没有关系。”
众 人心想,和尚与流氓争闹事属寻常,无论如何牵扯不到余鱼同身上。
当下言定第二日分头再 访。
文泰来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余鱼同几次舍命相救的义气,热血上涌,怎能入梦?
见身 旁骆冰睡得甚沉,于是悄悄起身,开窗跳出房去,心想:“我到处瞎闯一番,也好过在房中 睡觉。”
展开轻功疾奔,不到半个时辰,已在孟津东南西北各处溜了一遍,郁积稍舒,忽见 黑影闪动,一个人影向西奔了下去。
他精神一振,提气疾追。
那人影奔跑一阵,轻轻拍掌,远处有数人拍掌相应。
文泰来见对方人众,悄悄跟踪。
那 人一路向西,不一刻已到郊外。
四周地势空旷,文泰来怕他发觉,远离相随,行了七八里, 那人向一座山岗上走去,于是跟着上山,望见山顶有座屋宇,知道那人定是向屋走去,于是 不再跟随,在树丛中一躲,抬头望时,不禁大失所望,原来那屋宇是座古庙,庙额匾上三个 大字,于朦胧微光中隐约可辨:“宝相寺”
。
文泰来低呼:“倒霉!”
跟了半天,跟的却是 要跟寺中和尚为难的流氓。
转念一想,既然来了,便瞧瞧到底谁是谁非,要是有人恃强凌 弱,不妨伸手打个抱不平,聊泄数日来胸中恶气,于是溜到庙边,越墙入内,从东边窗内向 大殿望去,见一个和尚跪在蒲团上虔诚礼佛。
过了一会,那和尚慢慢起来,回过头来,文泰 来眼见之下,不由得惊喜交集。
滕一雷等见火光中一人穿着长衫、蒙了脸从洞中窜出,忙上 前兜截。
那人喝道:“金笛秀才在此,你们敢追来么?”
滕、顾、言三人对他都欲得之而甘 心,不再去理会洞中那黑衣人,一齐急步追赶。
滕一雷脚步最快,转眼间已扑到那人身后, 独脚铜人前送,一招“毒龙出洞”
,直向他后心点去。
那人纵出一步,回手一扬,滕一雷急 忙倒退,怕他金针厉害。
那人其实是李沅芷,她披了余鱼同的长衫,要引开敌人,好让余鱼 同脱逃,手中扣了金针,敌人追近时便发针抵挡。
滕一雷武功虽高,可是在黑暗之中,实在 惧怕这无声无影的细微暗器,只得远远跟住,却也毫不放松,直追到孟津市上。
相持了半 夜,其时天色已明。
李沅芷见一家客店正打开门板,便闯了进去。
店伴吓了一跳,张口要 问,李沅芷掏出一块银子往他手里一塞,说道:“给我找一间房。”
店伴手里一掂,银子总 有三四两重,便不多问,引她到了东厢一间空房里。
李沅芷道:“外面有几个债主追着要 债,你别说我在这里。
我只住一晚,多下来的钱都给你。”
店伴大喜,笑道:“你老放心, 打发债主,小的可是大行家。”
店伴刚带上房门出去,滕一雷等已闯进店来,连问:“刚才 进来的那个秀才住在哪里?
咱们找他有事。”
店伴道:“甚么秀才?”
言伯乾道:“刚才进 来的那个。”
店伴道:“大清早有甚么人进来?
你老人家眼花了吧。
秀才是没有,状元、宰 相倒有几个在此。”
顾金标大怒,伸手便要打人,滕一雷忙把他拉开,悄声道:“咱们昨晚 刚劫了狱,这时风声一定很紧,快别多事。”
言伯乾对店伴道:“好,我们一间间房挨着瞧 去,搜出来要你的好看。”
店伴道:“啊哟,瞧你这副凶相,难道是皇亲国戚?”
这时掌柜 的也过来查问了。
顾金标不去理他,一把推开,闯到北边上房门前,砰的一声,踢开房门。
房内一个大胖子吃了一惊,赤条条的从被窝中跳了出来。
顾金标一见不对,又去推第二间房 的门。
那大胖子满口粗言秽语,顾金标的十八代祖宗自然是倒上了霉。
客店中正自大乱,忽然东厢房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美貌少女走了出来。
言伯乾回头一 望,只觉这少女美秀异常,却也不以为意,仍是挨房寻查。
李沅芷换了女装,笑吟吟的走出 房外,刚到街上,只见一队捕快公差蜂拥而来,原来得到客店掌柜的禀报,前来拿人了。
余鱼同见劲敌已被引开,持剑出洞。
彭三春和宋天保、覃天丞上前夹攻。
余鱼同展开柔 云剑术,三四招一攻,又把本已受伤的覃天丞左臂刺伤,乘空窜出。
彭三春三节棍着地横 扫,余鱼同身子纵起,三节棍从脚下掠过,忽然“啊哟”
一声,向前摔倒。
彭三春和宋天保 大喜,双双扑来,满拟生擒活捉,不料想他突然回身,左手一扬,一大把灰土飞了过来,彭 宋二人登时满脸满眼尽是尘沙。
彭三春着地滚出数步,宋天保却仍然站在当地,双手在脸上 乱擦。
余鱼同挺剑刺进他的左腿,转身便走。
这些灰土就是他们烧草薰洞时留下来的。
彭三 春擦去眼中灰土,只见两个师侄一个哼,一个哈,痛得蹲在地下,敌人却已不知去向。
彭三 春又是气恼,又是惭愧,给两人包扎了伤口,叫他们在山洞中暂时休息,自己再出去追踪, 沿山道走了七八里路,却遇见了言伯乾、滕一雷等人。
哈合台又和他们在一起了,还多了一 个不相识的,这人四十上下年纪,背着个铁琵琶,脚步矫健,看来武功甚精。
言伯乾见师弟 在路上东张西望,神态狼狈,忙上前相问。
彭三春含羞带愧的说了,幸好滕一雷等三人也是 一无所获,大家半斤八两。
回到山洞,言伯乾给彭三春引见了,那背负铁琵琶之人便是韩文 冲。
他在杭州给红花会摆布得哭笑不得,心灰意懒,王维扬要他回镇远镖局任事,他无论如 何不肯,反劝总镖头及早收山。
王维扬和张召重在狮子峰一战,死里逃生,心想此后帮红花 会固然不行,跟他们作对也是不妥,事在两难,听韩文冲一说,连声道:“对,对!”
便即 北上,去收束镖局。
韩文冲自回洛阳,满拟从此闭门家居,封刀退出武林,哪知却在道上遇 见了正要上杭州去找他的哈合台。
他不愿再见武林朋友,低头假装不见,但他的铁琵琶极是 起眼,终于躲不开,给哈合台认了出来。
两人在客店中一谈,韩文冲把焦阎三魔送命的经过 详细说了,哈合台才知金笛秀才和红花会果然不是他们仇人,他对余鱼同很有好感,忙约韩 文冲赶去解救。
韩文冲不想再混入是非圈子,但哈合台说,只有他去解释,滕顾两人才不致 跟余鱼同为难,否则伤了此人,日后红花会追究寻仇,他焉能置身事外?
韩文冲一想不错。
两人赶到孟津,正逢滕一雷等从客店中打退公差奔出。
五人会合在一处,回头来找山洞中的 黑衣人。
余鱼同逃离险地,心想仇人中三个好手都追李沅芷去了,她一个少年女子,如何抵 挡,心中甚是忧急,一路寻找,不见影踪,寻到孟津郊外,知道公门中识得自己的人多,不 敢寻将下去,挨到晚上,闯到一家小客店歇了。
这一晚又哪里睡得着?
心下自责无情,李沅 芷两次相救,然而眼前心上,仍然尽是骆冰的声音笑靥,远远听得“的笃、的笃、镗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