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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兽1(3/5)

獍狖在箱子里无声地躺着,长生颤颤地望着它冰冷的身躯,总怕它会突然活过来,狠狠地把这里的人咬死了再遁走。

那双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怨,整间华美的屋子仿佛被它临死前的怨艾缠上,阴冷气息贴身侵来,沾衣不退。

紫颜沉思了片刻。

他眼里的思绪飘忽,如同屋外呼啸的山风,让人抓不到行迹。

就在长生以为他会拒绝时,紫颜对千姿微笑道:“太师阴阳是驯兽师吧?”

长生登即想到阴阳带来的那群恶狼,匍匐在太师的脚下犹如百姓。

千姿道:“说驯兽委屈了他,这世上但凡活物,到他手里没有不听话的。”

长生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紫颜瞥了一眼,想起他先前受了寒,转了话题对景范道:“这里若有姜汤,烦烧一碗来。”

景范会意,招手着长生跟他去另一间屋。

千姿见长生去了,展颜对紫颜笑道:“小孩子走了正好。

等抓住了猸貉,用醉颜酡麻了它再施术易容,可保它不受伤。

至于诱出了獍狖,剥皮时用醉颜酡便是,届时若有些许损坏,还需先生妙手,把那张皮毛整理干净。”

紫颜道:“公子先取葵苏液,原来是这缘故。”

千姿一笑,悠悠地指了屋中竖立的一排兵器,皆是檀弓、双弩、飞叉、锥刀之物,道:“若是本公子以这些利刃捕猎,想必更添伤痛。

总之,这块活皮非取不可,办成了这桩事,自当恭送先生。”

紫颜默然无语。

獍狖的尸身已告诉他太多想要的讯息,将猸貉易容假扮并非难题,只是猸貉亦是生灵,而一个活物,总会超出人的意想之外。

阴阳的驯兽之术,能将猸貉驯成獍狖吗?

而獍狖的心,真会被猸貉打动吗?

易容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能同样改变一只兽吗?

当阴阳把猸貉带到众人面前时,紫颜知道,一切就会有个答案。

猸貉的嘴角犹自残留一痕血迹,众目睽睽之下,它一边机警地缩着爪子,一边伸长舌头舔去前腿上的鲜血。

侧侧大为皱眉,这猸貉除了身形与獍狖略有肖似外,根本看不出两者会是同类。

更糟糕的是,它周身散发强烈的腥膻气,与獍狖的香气绝异。

景范打了个响指,即刻有骁马帮众拎来一只巨大的铁笼,铁栅栏间堪堪够一臂出入。

阴阳将猸貉放开,赶了进去,猸貉在笼内转了个圈,立即返身想夺路而出。

阴阳手中多了一只牛皮鞭子,“啪”

地击在笼门上,猸貉哀叫一声,慌不迭逃退两步。

阴阳嘿嘿一笑,丢下半只带血的羊羔腿,猸貉立即咕咕欢呼,不顾身在囹圄,马上大嚼起来。

阴阳就势关上笼门,朝千姿拱手道:“猸貉但爱美食,以之相诱,定可乖乖听话。”

千姿只拿眼瞥向紫颜。

紫颜会意,仔细端详了猸貉片刻,断然答道:“给太师半月时日,不知能不能将它驯好?”

阴阳一挑眉,紫颜不去估算自己的时间,反倒来问他,当下喝道:“旬日即可,不用半月。

只是我驯出一只獍狖,长得不像也是枉然。”

紫颜盈盈一笑:“为它易容只需半日,届时太师知会我一声就好。”

说罢朝千姿一拜,竟穿过屋看长生去了。

阴阳望了他的背影,忿然作色。

难得看到太师受窘,千姿微微露笑,返身盖上装獍狖的乌木箱子,对萤火说道:“给你家先生送去,如要香料,只管找景范。”

萤火心下雪亮,紫颜为猸貉易容只需半日,但要想改变猸貉的体味,现下就要设法。

可惜姽婳不在,否则以她之能,调制香料为猸貉熏香,易容已成功一半。

当此时,萤火不禁有些想念那个鬼灵精怪的蘼香铺老板了。

天黑后,长生站在猸貉的笼子前,逗它吃食。

景范为各人安置住处时,紫颜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向他要了无数物事,之后守在自己屋子里摆弄。

侧侧又是好奇又是担忧,陪了他在屋中打点。

萤火心中有事,特意去寻先前驻扎在此地的骁马帮众,询问猸貉并獍狖各自的习性,事无巨细一率用笔记下。

长生一时无事可做,便到了猸貉笼前。

猸貉曲成一团,一动不动地盯紧长生。

长生把几枚新采的山果放在它面前,猸貉像是望见了亲人,登即起身凑过来,用鼻子稍嗅了嗅,兴高采烈地吞食山果,浑不顾长生将手伸进了笼子,抚摸它身上的皮毛。

暖暖的体温自指尖传上。

长生顺着它的背,摸到了猸貉的头,又沿着隆起的鼻子,碰到了它的嘴。

忽地一下,猸貉舔了舔他的手,湿湿凉凉的,它眼中飞出一抹善意的调皮。

长生呵呵一笑,敲了敲它的头,道:“你乖,我再去给你找些吃的。”

刚转身,阴阳无声地现于他身后,如一道漆黑的墙。

长生钉住了步子,听他硬邦邦的语声钻入耳中:“雌猸貉最会粘人,你沾了它的味,它便永远记得你。”

长生道:“它是雌的?”

扭头看去,猸貉一双褐瞳在光影下时现时灭,像两簇幽幽的磷火。

他想了想又道:“公子千姿想要的是雄獍狖?

莫非比箱子里那只更漂亮?”

阴阳无声地一笑,朝猸貉撮口一呼。

猸貉竖耳聆听,犹疑不解地盯了他看。

阴阳用手一指笼前,示意它坐定,猸貉略略迟疑了片刻,“嗖”

地被一鞭辗转打中,惊得跳起。

长生也吓得一跳,不知阴阳的长鞭几时绕过自己,蹿入笼中。

他闪开两步,怒道:“太师你……怎能如此欺负它!”

阴阳持鞭伫立,冷冷地撮口连呼,另一手又指了指笼门。

猸貉不敢怠慢,试探地走上前,蹲在笼门口凝视着他。

阴阳哈哈一笑,抛出一只野梨,猸貉惊喜地伸头咬住,两下就吞进肚里。

“猸貉贪吃,就要以美食诱之。

禽兽不受拘束,要让它们听话,不用强怎行?”

长生道:“你亲它爱它,它自然会温顺听话。”

“时日无多,哪有辰光和它狎昵。”

阴阳冷笑一声,“你以为是家养的小犬?

世人育子,谁不是一巴掌一巴掌打大?

就算是我家公子,寻常人不敢以一指加诸王子之身,但我做他先生,背不出文就是狠狠一鞭,如此才成得了大器。

你想是安逸惯了,难怪得百无一用,白跟了紫先生。”

长生脸上一阵青白,心想紫颜不用皮鞭,只需一个眼神,他就愿照少爷的话做。

只是,是否因此疏懒了,至今学不出个气候。

门悄然打开,猛然灌进一阵风,轻歌捧了满手的果子进屋。

见到阴阳肃立,他悚然愣住,继而换上笑脸,道:“见过太师。

我怕这小家伙饿着,过来看看,太师如有事,我马上就走。

对了,公子领了景帮主勘察地势去了,说是獍狖狡诈多窟,我们的人踩了十数个点,不知哪个才是它的栖身处。

我想有公子出马,这一趟定有分晓,太师若是有暇,不妨移驾去瞧瞧,以太师之能,更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阴阳瞪了他一眼,道:“吃得多拉得多,体味也就越重,你们俩别把猸貉撑死了,到时候弄出一身骚。

我陪公子爷去,你们好好守着它,要是出事就各挨我二十鞭子。”

长生噘嘴不言,心想你分明刚丢下一只梨子,这会儿又怨别人。

碍于阴阳的气势,只能偷偷扮个鬼脸了事。

轻歌打着哈哈笑道:“太师说得是,小子知道,绝不再喂它吃食。

公子的脚程快,太师再不走,可就寻不着了。”

阴阳冷哼一声,掉头就走,牛皮长鞭如镯子缠在腕上。

待他不见,长生和轻歌皆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竟觉亲近了两分。

长生道:“你这果子可是在坡下采的?

那里很多。”

轻歌道:“咦,你也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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