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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果(2/6)

桫椤凝神看玉尾,他报以漫不经心的笑容,把手搭在宝盒上。

“公主真心爱上了谁,就会浮现咒语?”

桫椤放上她的手,“我和他的心中都会知道那句咒语,这是天意。”

玉尾用力冥想,脑海里一片空茫,像黎明前混沌未明的天空。

他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那个人,主动抽回了手,又翻转手掌牵住桫椤,将她的手递至唇边一吻。

“公主没爱上我,真是可惜了。”

他双眸瞬间变得沉郁,难得没了笑容,转身回座。

桫椤注视他不复翩然的背影,淡淡地一笑,每一步都在千姿的意料中。

六王子长秋斯文秀气,眉目纤细入画,轻盈走来宛若二八佳人。

桫椤望着他玉样的容颜,不由起了怜惜,对他嫣然一笑。

长秋柔声说道:“两手相交,就能知是否心心相印?”

桫椤道:“它名曰祝福之盒,受过咒语祝祷,自有几分神异。

殿下若不信,不必以身相试。”

长秋摇头叹息,“不,我只是感慨它的神力,如果世间的情爱都能以此区分,就不会再有虚情假意了。”

他默默地放上手,桫椤怔怔瞧着他清亮的眼,有一点小小的感动。

她盖住他的手,人的手都是暖的,但心却不是。

怕见他丧气的神色,她微微撇过玉颈,在心底叹了口气。

长秋秀睫微颤,挪开手掌,朝桫椤欠了欠身。

观礼的人们一次次地失望,眼见剩了最后一位王子,气氛顿时胶着凝滞,连风也停了呼吸。

兰伽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振长袍,飒然离座。

他回望高台上的母后,白莲淡金的狐裘映入眼帘,燃起他眸中的火焰。

抚摸着腰畔的金铜匕首,兰伽镇定地与桫椤面对面,近得能听见她娇柔的喘息。

他不理会司礼官在旁敦促,兀自耐心地端详,那仰起头才能饱览的雪般容颜。

“王子终于来了。”

桫椤对他的称呼与别人不同,兰伽听出情意,怡然笑道:“是,我说过我会证明,对公主之爱,天地可鉴。”

他说完,自信地伸出了手。

同时,心里有极细微的一丝犹豫,他的不坚定真会被宝盒识破吗?

不,他不能胡思乱想,当前此刻,一心一意是最好的应对之道。

桫椤的手与他合在一处。

他的心忽然怦怦直跳,贪恋地凝视她比母后更夺目的容颜,那种带有侵略性的媚惑眼神,他不曾从谁那里见过。

直至这一刻站于桫椤面前,他明白自己已成为一个男人,其他所有人,却都视他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桫椤收回了手,兰伽恍然惊觉,看到司礼官晦气的脸和兄长释然的表情。

他也失败了?

他甚至没有想到那个宝盒,在那一刻,他分明是这样执著地恋着桫椤的美色。

可为什么,她不爱他?

是,唯有她不爱他,才能解释他不是天命的那人。

“为什么?”

他愤然地朝桫椤怒吼,司礼官挡在她面前。

像乌云盘桓在碧蓝的湖面,桫椤的眼眸染了一层青灰。

她的脸血色全无,并不理会兰伽,忧伤地问着司礼官:“难道苍尧未来的国王,已经不在了?”

群臣意识到这个大典最终让苍尧朝廷颜面尽失,一时骚乱起来,领头跪拜的三位重臣立即走进御帐,请四位王子即刻回宫,以防有变。

兰伽的手始终按着匕首,他盯了桫椤的背影望了良久,烧心似的挣扎。

他不敢往高台上看,生怕母后已怫然离去,而握住匕首就如同握紧了他发下的誓言,只要他奋力拔出,就不算辜负。

桫椤终究去得远了,王宫护卫左右护送她入宫,宫城附近观礼的百姓一阵哗然。

兰伽的匕首依然藏在腰畔,和兄长们仓皇回到了寝宫。

远处,紫颜辉丽的身影如云霞飘过。

苍尧将有大难。

一日之内,这句传言铺天盖地,无论走到哪里,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解读这句话背后的涵义。

天又飘起了细雪,像零落的泪一粒粒悠悠旋转,仿佛某种预兆。

百姓将上天的旨意与四位王子的失败萦系在一起,怨怼与指责纷沓而来,围聚在王宫附近不肯离去。

权贵们生恐大难临头,几次进宫与王后商议对策,请求太子出面稳定民心。

“好端端的国家,怎会有人信这种谣言?”

侧侧在天渊庭的阁楼中眺望来往焦躁的百姓,返身对紫颜道,“这下如了千姿的意,坐享其成,由百官求他去娶桫椤。”

紫颜斜倚在绿云石芯罗汉榻上,捏了艾冰送来的一块绿玉髓把玩,此物为中土所无,是极有灵力之物,他正思量要送人,闻言轻笑道:“他也未必能明白咒语。”

如果祝福之盒的传说是真,除非桫椤身上流着蒙索那王室的血液,且与千姿两心相印,才能真的通晓那个咒语。

桫椤,那个被千姿捡来的流*子,真有可能是王室遗孤?

紫颜暗暗摇头,胸口的玉麒麟也跟着一荡。

若是那个灵力超凡的人在,大概有办法知道咒语罢。

他这样愉快地想。

侧侧撇嘴道:“这要看你们信不信桫椤的预言。

说到苍尧的国王,没人比千姿更有资格,若非王后偏心……”

“并不是偏心。

千姿想要的天下太大,王后只能给他一个王座,而不是整个苍尧。”

“我……不明白。”

侧侧睁大眼看着他,长生也在旁竖起耳朵。

“千姿想要的,会令苍尧举国上下付出很多。”

紫颜神情凝重,想到王后白莲临别的那句话。

我没有他那么贪婪,或者,那是我不要的雄心壮志。

她是个想守住国土安稳过日子的妇人,对小儿子的偏爱虽出于私心,但更多的是对大儿子的恐惧。

千姿想要君临北荒之地,苍尧国最终会面临何种境地实在很难说。

“造化弄人,依我看,太子无论如何必须与桫椤公主再次试盒,就算他不愿去,迫于朝廷的压力也要去一趟。

我看,先生不妨托他向王后要那把剪子……”

左格尔惦记着相思剪,凡是与千姿和王后有关的事都会反复念叨来去。

长生得意地想,亲疏有别,少爷收了剪子之事目前只告诉他一人,这左格尔再留多久也是枉然。

紫颜无视长生挤眉弄眼,道:“说起来,紫某耽误左格尔先生多日,这一路未能有何补偿,真是抱歉。

可惜那把剪子是我必得之物,不能送给左格尔先生作为心意。”

左格尔笑道:“哪里,我自以为通晓北荒诸事,但见了先生才知人外有人。

生意财货少了,眼界气魄大了,一样是值钱的财富。”

紫颜道:“左格尔先生不必客气,我那两位朋友颇有点珍藏的玩意,你喜欢什么,改日我央他们送几件来,也算不白白相识一场。”

左格尔知他说的是艾冰、红豆,闻言大喜,“恭敬不如从命。”

这时,一身劲装的萤火由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禀告道:“千姿奉召入宫了,据说是三位苍尧老臣联名上书,称太子是先王所托之人,请求王后早日安排太子登基。

王后推托要千姿试盒后再做决断,因而广召群臣上殿,见证太子试盒的结果。”

侧侧道:“王后这是想拖延,万一千姿也打不开那个盒子呢?”

长生道:“那正好,说明他也不是天命所归,咦,她还是没理由让兰伽殿下顺利即位呢,会不会用强的?”

说到这里猛地打了个寒噤,一脸惊恐地望向紫颜,“少爷,苍尧眼看要有内乱,我们赶快离开!

别再遇上一个太后,要活剥了我们。”

左格尔一脸困惑,紫颜放下绿玉髓,长生满心以为他要认真说事,没想到他又拎起一件青金石耳坠,对侧侧道:“红豆真有眼光,她送你的这对坠子,戴起来一定好看。”

侧侧接过,不解他为何无视长生的话,想到去年此时的经历,也是一阵不安,瞥了面无表情的萤火一眼,终于坦然。

长生见紫颜不吭声,以为要避过左格尔,便不再言语。

“千姿……很快就要登基了。”

紫颜看着侧侧耳畔摇曳的宝石,眼看离开京城一年了,所幸身边这些人并没有变。

相知相聚的朋友若能像宝物一样越集越多,纵然人生有无数的未知与不定,也不会太寂寞了。

与此同时,苍尧王宫百官肃穆云集,一眼望去,深色锦衣如黑云压满大殿,王后白莲心生无端惆怅。

千姿霜衣如雪,明净如水,玉立于众人之前,如麟凤行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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