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3/4)
他拍了拍肖同光的肩膀,笑道:“肖指挥使?放心?,若是出了岔子,孤一肩担着就是。”
说罢他背着手上前,通过千里镜观看?海面情形。
此时海面平静,并不见有船只航行迹象。
这么一等,便等到了傍晚时分,仍未见海寇踪影。
殷承玉依旧从容不迫,倒是肖同光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再次怀疑道:“莫不是消息有误?”
殷承玉道:“今日不来,明日也?许来。等过三日不来,肖指挥使?便可?先行折返。”
听他如此说,肖同光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就在夕阳快要坠到海平线上时,忽然有斥候来报:海上来了五艘大船。
其中两艘是五百料战船,另外?三艘略小些?,都是货船。
肖同光精神一振,迅速布置下?去。
此时大沽口如同往常一般,看?不出任何差别。
几艘大船在靠近码头时,打起了旗语。接头的旗语早从小头目口中问了出来,当即便有兵士回了暗号,示意一切正常。
大船在简陋的码头暂时停靠,海寇们兴高采烈地?搬着货物下?船。
他们大部分人都剃着月代头,穿着扶桑异服,但口中却熟练地?以大燕话交流。
不过半个时辰,货物便装卸完毕。
海寇们将堆积如山的货物扔在码头上,成群结队,准备先进城去找点乐子,顺便喊人来装货。
为首的大汉扛着一把厚背重刀,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衣裳,一双眼睛四处扫射,并未加入狂欢的海寇队伍里。
他踹了旁边的人一脚,皱眉道:“都担心?着点,我感觉有点不对。”
“能有什么不对?大当家就是太谨慎了。”被他踹了一脚的是二当家,嘻嘻哈哈道:“咱们这次弄到了好东西,到时候叫关?总兵来看?看?,他若是肯收,咱们就发大财了。”
他们早就眼红私盐生意许久,只是天津卫的私盐早都被瓜分完了,他们这种后来的一直没寻着机会?加进去,只能跟着喝点肉汤。
如今正好从关?海山兜里掏点银钱。
大汉没有反驳他的话,但眉头仍然皱着,心?底总有股危机感盘旋不去。
殷承玉在鼓楼上,他看?了一眼为首的大汉,将千里镜递给?了肖同光:“贼首起疑心?了,让他们准备提前行动?。”
肖同光接过看?了一眼,也?发现了大汉四处张望的动?作,当即便传令下?去。
鼓楼上的旗帜以特殊频率交错挥动?数下?。
昏暗暮色里,大沽口城门?缓缓阖上,发出沉闷吱呀声响。
“不对!有诈!”大汉听见声响,最先反应过来,便往城门?口冲。
他的速度极快,城门?又过于沉重,闭合的速度缓慢,竟当真让他冲了出去。
而在他之后,几个速度快的海寇也?冲到了城门?前,与守城的兵士战到了一处。
局势瞬间混乱起来,肖同光见那?匪首跑了,急忙道:“我带人去追,不能让他跑了。”
那?大汉如此机警,身手又好,必定是海寇重要头目。
“不必,我的人已经追上去了。”殷承玉眯着眼,看?向城门?口已经战至一处的两道人影。
——在大汉冲向城门?的同时,薛恕已经追了上去。那?大汉十?分悍勇,眼见甩不脱薛恕,便回身拔刀与他战了起来。
大汉用厚背重刀,大刀挥出时势如千钧,携带风声;而薛恕用双刀,一长一短两把刀在他手中如臂使?指。
看?出大汉臂力惊人,他并未硬碰硬,而是仗着灵活身手贴身近战,左手短刀不时在大汉身上留下?伤口。
不过片刻,大汉身上便血迹斑斑。
他啐了一口,眼神更见凶恶,将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然而薛恕就如同狡诈的孤狼,每每都能正好躲开他的招式,还顺势反击。就在大汉被缠磨的不耐时,就见他上身忽然漏了个破绽,心?中顿时一喜,挥刀朝他左肩砍去。
薛恕似躲闪不及,锋锐刀锋自他肩上削过,鲜血迸出。
大汉朝他凶狠一笑,还未来得及得意,笑容就僵住了。
——薛恕右手长刀正砍在他腿上。
这回换薛恕朝他阴森一笑,腰身一旋带动?手臂使?力,便将他整个右腿齐膝斩断。
大汉痛呼倒地?,膝盖处鲜血喷涌。
薛恕随意抹了把喷溅到脸上的鲜血,将刀拄在地?上,扭头看?向鼓楼方向。
殷承玉从千里镜里看?见这一幕,目光却被他左肩殷红一片刺痛。
“孤下?去看?看?。”他将千里镜扔给?肖同光,便下?了鼓楼。
城门?口的厮杀已至尾声,广宁卫士兵训练有素,很?快将一百多海寇尽数拿下?。
连同五艘大船一道扣下?。
殷承玉赶到城门?口时,那?断了腿的贼首已经被绑起来押上囚车。薛恕拄着刀跟在后头,身姿一如以往挺拔,只脸色有些?发白。若不是肩膀上暗红洇湿一片,几乎以为他和平常无异。
“快传军医!”
殷承玉看?见那?片鲜红就一阵心?悸,已顾不上旁的,只命人去架住薛恕。
薛恕皱眉挣扎,正要说他自己能走,就被殷承玉瞪了一眼:“老实些?!”
他动?作一顿,果真老老实实被人架着,回了官衙。
军医背着医药箱匆匆赶到官衙,看?到他肩上伤口就惊了一跳:“这若是再偏些?,这条胳膊怕是就废了。”
他说着便吩咐小医童准备麻沸散针线等物。
薛恕脸上布满汗珠,闻言冷声反驳道:“不过小伤罢了,我心?中有数。”
那?军医被他噎住,本想痛骂他一顿,但对上他的凶悍眼神,又闭了嘴,闷不吭声拿出纱布替他清理伤口。
反倒是殷承玉看?得心?烦,叱道:“你若有数,能伤成这样?”
薛恕抿起唇,眼中不服,却到底没有反驳。
片刻之后医童端来麻沸汤,他喝完之后便昏睡过去,军医替他清理干净伤口,又以针线缝合,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伤口处理好。
“他这伤如何?需休养多久?”殷承玉问。
“至少静养半月。”军医道:“幸好避开了经脉要害,只伤在皮肉,不然怕是一年半载也?好不了。”
殷承玉眉头拧起来,命人送走军医,才在榻边坐下?来。
麻沸汤的药性还没过,薛恕此时还昏睡着。
因为失血太多脸色苍白的缘故,平日锋锐的眉眼此时显露几分脆弱,多了几分少年气。
殷承玉细细打量着他,这才惊觉,他其实与他年岁相仿,还是个少年郎。
他自己重生一回,又带着对前世的既定印象,每每看?他时,总习惯性将他当做上一世那?个无所不能的九千岁。
但他忘了,就算是九千岁,其实也?是从刀光剑影里走来,留下?过满身伤疤。
他总说他是杀人的刀,却忽略了一把刀,需得无数次打磨,才能如此锋锐无匹。
这人骨子里就有旁人没有的狠戾,似乎天生就擅长搏斗厮杀,可?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从未问过,薛恕这一身功夫是如何习来。
殷承玉在榻前坐了许久。
直到郑多宝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他仍未离开。
郑多宝给?薛恕喂完了药,劝他回去休息,殷承玉只是摇头,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郑多宝只当他是太担心?薛恕,心?里感慨了一句殿下?当真是看?中薛恕,便带着空碗退了下?去。
薛恕是在喝过药的两刻后醒来。
刚醒来时,他眼神还未聚焦,有些?许茫然。但这样的迷茫只持续了一两息,他的眼神便转为清明,又带上了熟悉的锐利。
他侧脸看?向床边的人,声音嘶哑:“殿下??”
大约没想到殷承玉会?在这儿守着他,尾音带了点惊讶。
“醒了?”殷承玉垂眸看?他:“伤口疼吗?”
薛恕想说不疼,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说“疼”。
殷承玉闻言冷笑一声,压抑不住心?底火气:“知道疼,不知道惜命?”
“他杀不了我。”薛恕为自己申辩一句,又道:“而且殿下?想活捉他。”
那?贼首本事不差,他若不露点破绽受点伤,恐怕骗不到他。
殷承玉又沉默下?来,脸上表情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