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终会再成高楼!
长安,洛阳及三辅之地的残破景象,在并州官吏高效务实的治理下,开始一点点焕发出微弱的生机。
粥棚每日准时升起的炊烟,医棚里飘散的药香,闻鼓处前偶尔响起的鼓声,以及市集上逐渐多起来的交易声,都在无声...
风起岭南,雷州半岛的火山岩层尚在余震中低鸣。那日磁爆弹引爆后,地脉如蛇般微微扭动,海面翻涌出赤褐色泡沫,持续了整整一夜。渔民们跪在岸边叩首,以为龙神发怒。唯有柳穗立于礁石之上,凝望远海,手中耕心印轻颤不止,仿佛仍在回应大地深处未平息的痛楚。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三日后,朝廷密报抵达:南海监测船队发现“诺亚方舟Ⅱ号”虽已偏离航线,却并未返航,反而在西太平洋某无名环礁停靠,疑似进行紧急维修与补给。更令人不安的是,该环礁地下存在人工隧道系统,极可能早已被罗马势力渗透多年,成为其在东亚海域的战略跳板。
与此同时,敦煌千尺井传来异象??苏菱留下的九根青铜柱竟自行共振,发出嗡鸣,持续七刻不绝。哑伯连夜以铜丝织网测算,得出一卦:“地喉将开,毒源逆流。” 意即敌人或将反向利用洋流与地磁,将毒素经由地下水系倒灌入内陆河渠,直逼长安、洛阳两大都城水源命脉。
柳穗当即下令封锁所有地下暗渠入口,启用“泥瞳阵”??一种由三百六十面黑陶镜组成的地下水监控系统,埋设于主要河流交汇处。每面陶镜背面刻有微型声纹感应符,一旦水中含有异常有机分子或电磁波动,便会浮现紫斑,如同瞳孔睁开。
然而,防得住水,防不住人心。
归仁堡附近一座小村突发怪事:数十名村民集体梦游,深夜持锄头走向田间,口中喃喃念诵一段陌生歌谣,音调诡异,似是童声合唱,却又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他们掘开自家良田,将新收的稻谷尽数倒入粪池,还用炭笔在墙上写下扭曲文字:“粮非粮,田非田,醒者当焚。”
巡夜农兵赶到时,已有三人溺亡于沤肥坑中,神情安详如睡。
柳穗亲赴现场,取来残留炭迹化验,结果令她脊背发寒??那些字迹中含有微量“梦饴粉”的高级变种,名为“忘语膏”,能通过皮肤吸收,诱发潜意识行为指令。而那段歌谣,经声谱分析,竟是由数百段儿童录音拼接而成,频率精准嵌入人类脑波中的“顺从区间”。
“他们在用我们的孩子洗脑。”她低声说,“然后让被操控的孩子去影响大人。”
她立刻调阅全国“语言免疫库”数据,发现近一个月内,至少有十七个村庄上报过类似童谣传播事件,均被误判为民间野曲流传。更可怕的是,这些录音源头竟全部指向同一个IP地址??位于大秦旧境、今属西域都护府管辖的一座废弃气象站。
柳穗立刻上书皇帝,请求派遣“犁光特遣队”深入西域查证。这支队伍由百名精通多国语言、擅长伪装潜伏的青年农技官组成,名义上是推广新型抗旱作物,实则肩负情报搜集与反制任务。临行前,她在每人铜哨内壁刻下一句暗语:“听风辨敌,见土知心。”
半月后,第一封加密信鸽传回:那座气象站外表破败,内部却藏有巨型地下基站,运转能源来自地热井,设备全为罗马最新型号。基站每日凌晨三点自动向全球发送一组声波信号,持续时间仅十三秒,恰好对应夏至日蝉鸣峰值时段,完美融入自然背景音。
特遣队员乔装成游方医师混入当地部落,意外得知一个惊天秘密:三年前,一批自称“播种使团”的外国人曾在此停留数月,赠予牧民“神赐麦种”,声称可耐极寒、亩产千斤。起初确实丰收,但第二年便出现牲畜疯癫、妇人流产、孩童失语等怪状。待人们醒悟欲毁种时,整片草原已被根系分泌物污染,寸草不生。
“他们不是来传道的。”一名老萨满颤抖着告诉农兵,“他们是来画地图的??用死亡画。”
柳穗读完报告,久久不语。她终于明白,这场战争早已超越军事对抗,演变为一场对文明基因的系统性替换。敌人要的不是土地,而是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自愿放弃记忆、语言、信仰,乃至对“自我”的认知。
她决定反击。
在太学院秘密地下室,她召集十二位顶尖农律学者、三位盲眼古音传承人、两名精通量子声学的海外归侨,启动“正声计划”。目标只有一个:制造一段能够穿透精神控制、唤醒集体潜意识的原始农谣。
“我们要找回最初的声音。”她说,“那个还没有被污染的时代,农民弯腰插秧时哼的调子,母亲哄孩入睡时唱的摇篮曲,春耕祭土时全村齐诵的祷词……那些真正属于土地的记忆。”
研究持续四十九天。他们从八百卷地方志中挖掘出三百二十七首古老耕歌,提取其中共通音律结构;又采集一万三千名八十岁以上老人的哼唱样本,分析其呼吸节奏与心跳频率的关系;最终,在一位苗族阿婆临终前断续吟诵的《唤秧经》中,找到了那个关键频率??432Hz,传说中与地球共振的神圣音波。
经过七轮调试,一首全新的《醒田谣》诞生了:
> “一撒种,二扶苗,
> 三拜土公四问天。
> 不怕风,不怕雨,
> 怕的是忘了怎么喊娘……”
短短四句,却蕴含复杂声学编码。当由千人以上齐声吟唱时,会产生次声波共振效应,直接刺激大脑边缘系统,激活被压抑的情感记忆。
柳穗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万人共唱日”,每月初一清晨六时,所有村庄必须组织村民集体咏唱《醒田谣》,并通过鼓楼广播同步录音上传中央数据库。任何拒绝参与或表现异常者,将由“耕安幼卫队”上门家访。
起初仍有阻力。某些世家大族讥讽此举为“巫蛊之术”,甚至暗中贿赂教习先生篡改歌词。但在一次意外中,真相大白:河北某村因暴雨未能集会,当晚便有十余人再度梦游,手持菜刀欲砍断灌溉渠闸门,幸被一名熟记《醒田谣》的小女孩突然高声吟唱制止,众人如梦初醒,跪地痛哭。
自此,无人再敢质疑。
三个月后,“语言免疫库”数据显示,全国范围内异常声波侵入率下降87%;“梦饴粉”相关中毒案例归零;连远在西域的犁光特遣队也反馈,当地牧民开始自发传唱改编版《醒田谣》,称之为“赶邪歌”。
但柳穗清楚,真正的决战尚未到来。
就在冬至后的第七天,南方沿海再次警报拉响:福建泉州港外海发现大量漂浮孢子囊,外形如樱花瓣,遇水即溶,释放出一种新型纳米级微生物??“识蚀菌”。这种菌体可通过空气传播,专门侵蚀人类海马体,导致短期记忆紊乱,严重者连亲人都无法辨认。
更骇人的是,首批感染者均为参加过“全民记忆工程”口述史活动的老人。他们曾在镜头前讲述抗战往事,如今却指着自己的孙儿问:“这孩子是谁家的?”
柳穗赶赴疫区,亲自走访隔离病房。一位曾亲历雁门关保卫战的老兵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反复念叨:“我种了一辈子田……可我的田去哪儿了?”
她握着他枯瘦的手,泪水滑落。
当天夜里,她做出一个惊人决定:启动“心火仪式”??这是苏菱手札中记载的终极手段,需以施术者自身记忆为引,点燃耕心印中的远古能量,短暂打通人与土地之间的灵魂通道,从而释放一场覆盖百里的“记忆潮汐”,强制唤醒所有被侵蚀的心智。
代价是,施术者可能永远失去部分甚至全部过往。
“值得吗?”哑伯用手语问她。
柳穗望着窗外稻田,轻声道:“如果连记住谁是我们、我们为何而战的能力都没了,那这片土地也就死了。”
次日黎明,她在泉州湾畔的千年榕树下盘膝而坐,耕心印置于额前,四周燃起九堆净火,分别代表九州血脉。十万民众自发围成圆阵,齐声咏唱《醒田谣》,声浪如潮,推向天际。
随着最后一句唱毕,柳穗深吸一口气,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耕心印上。刹那间,红光冲天,大地震颤,整片海湾泛起奇异波纹,仿佛时间倒流。无数光影从泥土中升起??那是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劳作、战斗、牺牲的人们的残影:扛犁的农夫、吹哨的孩童、守夜的哨兵、焚种的老妪……
他们的声音交织成洪流:
“我记得!”
“我没有忘!”
“我还在!”
这股精神浪潮顺着风与水扩散,所到之处,病人睁眼流泪,喃喃呼唤亲人名字;无人机群失控坠海,孢子囊尽数枯萎;就连远在罗马的实验室里,正在播放洗脑音频的机器也突然短路,屏幕闪现出一行汉字:“此地非尔土。”
三天后,泉州疫情宣告解除。但柳穗没能站起来。
她失去了关于父亲的最后一段记忆??那个在战火中抱着她逃难的男人,他的脸,他的声音,他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全都模糊成一片空白。
但她记得更重要的事:她是谁,她为何而战。
一个月后,朝廷正式颁布《耕安防线永久条例》,确立“农为战基、民即兵魂”的国家战略。全国设立三千六百座“耕心碑”,每座碑下埋藏一枚活体耕心印,与地脉相连,形成一张无形的精神防护网。凡背叛土地、出卖种子者,其心跳频率一旦触犯禁律,耕心印将自动发出警示,方圆十里皆闻警笛。
罗马方面彻底崩溃。其国内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要求政府学习大汉的生态农业制度。三座秘密实验室被愤怒的民众焚毁,多名高级科学家被捕。新任女执政官在电视讲话中含泪承认:“我们错了。我们试图用科技征服自然,却忘了人首先是土地的孩子。”
两年后,首个“跨洲生态走廊”建成,连接大汉西南边陲与印度洋沿岸十国。每年春分,各国儿童齐聚边境,共同播下一粒“和平种”,并齐唱《醒田谣》多语种版本。联合国将其定为“全球耕地觉醒日”。
柳穗没有出席庆典。
她回到了归仁堡,依旧住在那间梨树下的小屋。每日清晨,她仍会坐在树根旁,听耕心印里的脚步声。有时她觉得自己也快变成一棵树了??根扎进土里,枝叶伸向天空,风雨来了就抖一抖,阳光好了就笑一笑。
某个午后,一群小学生来参观“净火炉”遗址。带队老师指着石碑上的字问:“同学们,你们知道‘田中有魂’是什么意思吗?”
一个扎辫子的女孩举手答道:“就是说,只要有人还在认真种地,坏人就永远打不赢。”
柳穗听见了,微微一笑。
这时,远处鼓楼响起今日例行警讯:七短一长,悠远绵延。
孩子们立刻停下嬉闹,纷纷掏出铜哨,昂首挺胸,等待下一个指令。
风吹稻浪,金黄起伏,宛如军旗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