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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四路齿轮(4/4)

印记没有说话,但裂口的方向与水的流向之间发生了一点只有它们彼此知道的偏差。

偏差很小,小到不足以影响人的行程,却足以让某一类钟的耳朵竖起。

猫在墙头走,尾巴竖在背后像一面细窄的旗。

它在合拢井旁停一秒,鼻子动了一下,像在判断谁的味道更重。

它没有得出结论,跳下去,消失在一条更窄的巷子里。

夜里最后一班电车慢慢滑过环路,车顶的铜铃只响了半声又止。

车厢里有女人抱着孩子,孩子睡得耳朵红;有男人抱着一束菜,菜叶在灯下慢慢垂下去;有年轻人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

电车过拐角时,车轮在铁轨上磨出一条平稳的线。

四个人各自躺下或坐着或站在窗前。

没有人设闹钟。

闹钟在城外、在水下、在塔心、在旧规程的边角、在“系统管理员”

的潦草签名旁,已经有人替他们设了。

那闹钟不是铃,是整座城的呼吸。

它不会把人叫醒,它会把人带到另一条路上。

谁也没有回头。

回头是给已经结束的事情看的。

他们还在路上,路在脚下,脚在一个会记录脚印的城市里走着。

记录者不一定是人,也不一定是神,它可能只是“维护”

两个字中间的那根竖。

竖得久了,字会歪一笔;歪了就有人去扶。

扶着扶着,扶的人也变成了字的一部分。

夜深了一层,灯火放低,海面把城市的影子收紧,像把一条长长的绳在手心绕了一圈。

空气里有一种未说出口的命令在缓慢成形。

命令不急,它等人把鞋带系好,把笔帽扣好,把碎饼吃掉,把骰子放平,把银纹按回胸口一寸的位置。

等都做完,它就会开口。

开口之前,钟会先走一格。

没有人会看见它走到哪格,但每个人都会知道,自己的呼吸已经为它让出了一点点地方。

这座城在最低档呼吸,像一台把蒸汽调得正好的机。

它不承认自己唱歌,它只承认自己维持秩序。

可秩序本身就带着旋律,只要有人把耳朵靠近水面,就能听见那条看不见的线正悄悄往前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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