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临时调查小组(2/3)
罗伊笑,笑里有风浪,“不过我拣客户。
比如,像你这样的‘神界临时派驻调查员’,我通常加价。”
“理由?”
“你们说话不算。”
卡芙笑意没灭,眼神却冷了一分。
米莎及时打断:“档案室在下两层。
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把嘴上的刀先放回刀鞘里,我们还有一堆纸要翻。”
四个人并排往楼梯口走去。
楼梯口贴着一张“防滑祷文”
,字迹洗得发白,像一张老旧护身符。
光从铁栏杆边漏下来,把每个人的影子切成一节一节,像被码齐的档案册。
- 地下档案室的门是一扇厚重的钢门,门把手冷得能让掌心缩一下。
门内潮气扑面而来,混着旧纸和皮革的味道,还带点霉斑。
长长的铁架一直排到尽头,最远处的灯管闪烁两下才稳住。
米莎像在神龛前一样庄重地按下照明开关,一条一条走廊亮起来,光柱在老旧的纸背上跳。
她熟门熟路地走向最里侧的一架,抽出一份裱得厚实的灰色夹子:“倒计时事件·八十九年前·原始卷宗。”
她把夹子放在中央的工作台上,手背按住封皮,好像怕它突然活过来。
第一张是港口的黑白照片,吊臂的姿势与今日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背景是朦胧的港口线。
第二张是教会对当天祷告频率的统计曲线;第三张是“启示专利局·紧急工单”
的复印件,纸边有烧灼的痕迹,像曾经被火吻过。
“停。”
卡芙把第三张纸拢到眼前,目光落在最后一行落款,那行古体字像是用细针在空气里缝出来的:系统管理员。
“你见过这签名?”
卢瑟问。
卡芙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似乎越过纸,看到更远的东西:“神界档案里,管理员从来只有代号,没有签名。
签名意味着它在某一刻承认了自己。”
“承认自己?”
罗伊把椅子拉近,发出刮地声,“听上去像是忏悔。”
“或是投保。”
卢瑟把句子里的讽刺咬得很轻,伸手把照片倒过来,露出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逆转发生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持续二十七分钟。
注意:吊臂摆动节奏与祷告曲‘第九赞’一致。”
他敲了敲那句“第九赞”
,眼里闪过一点兴奋,“我们可以用频谱去比。”
米莎翻找,果然又抽出一叠薄薄的蜡纸,“频谱手抄件。
这些年没人看过,边角都酸了。”
她把蜡纸铺开,灯光透过去,线条像神学生的练习谱,“如果系统这回重演八十九年前的曲子,我们能找到节拍差。”
“它为什么要重演?”
罗伊支着下巴,“是怀旧,还是演示?”
“如果它在演示,”
卡芙说,“那说明它在等我们看懂。”
空气沉了片刻。
管道里“嘀”
的一声,有水珠落到某个金属盆里,发出像简短提示音的回响。
米莎又从文件夹底部拎出一页纸,那纸明显更旧,边缘毛毛糙糙,上头盖了四个不同部门的章,章印彼此重叠,像打了几次架才停下:“这是保修单。”
她把纸放到桌上,手指压着落款处,“和你早上拿到那张一样,条款写着——‘有效期至系统终结日’。”
“谁给谁保修?”
卢瑟问。
“主系统给人间设备。”
米莎说,“或者说,它同意在某个节点之后,不再保修。”
“那我们现在,”
罗伊耸耸肩,“是不是到了保修期的最后一天?”
桌面上的灯光摇了一下,蜡纸上那些细线仿佛跟着颤了一下。
没有人笑。
四个人同时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又被倒计时那只看不见的手比了个拍子:稳、冷、准。
档案室出来,走廊里的风已经变了向,带着外头夜色里冒出来的潮湿。
休息区的小窗口有人在卖热茶,纸杯外裹着防烫的薄皮,蒸汽缭绕里有细碎的桂皮香。
“请你喝杯茶?”
罗伊把两只纸杯递给卢瑟,一人一杯,像路边摊上的临时盟约。
“出租祈祷人还能请客?”
卢瑟接过,杯口烫得他下意识收了收手。
“我偶尔也给祷告打折,尤其是对不信的人。”
罗伊靠在窗下,“不信的人许愿,通常都比较真心。”
“你找我,是想问布料。”
卢瑟看着他的眼睛,像看一面不老实的镜子。
“我想知道你怎么认得那枚印记。”
罗伊说,“你在港口看见第二枚的时候,眼里的反应不像第一次。”
“一个修理工看见一样的故障,会比第一次更快认出来。”
卢瑟喝了一口茶,苦得像刚从药瓶里拿出来的东西,“这很正常。”
“正常。”
罗伊慢悠悠重复了一遍,“你口袋里那块布,也是正常。”
卢瑟没看他,属实地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你在等什么。”
罗伊的语气近乎温和,“你看起来不像是被倒计时追着跑的人。
更像是在某个点上,等它走到你这儿。”
“那你看起来像在找一个能替你做决定的人。”
卢瑟把纸杯丢到垃圾桶,擦了擦掌心,“我们都不太走运。”
他转身要走,卡芙像从影子里生出来一样站在走廊尽头,双臂抱胸看着他们。
她没有靠近,只是抬了抬下巴,像是在清点队伍。
“谈完了?”
她问。
“谈完了。”
罗伊替他们两个回答,笑容没收,“他什么都没说,我也没问出什么。
公平。”
“公平通常是骗人的词。”
卡芙说,“尤其在神界和人界之间。”
米莎的脚步声从楼梯那头靠近,手上还夹了两份新的批示单:“别磨蹭。
水泵厂的门禁今晚零点前开放,错过就要再申请一轮。
你们要在四十五分钟内打包好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