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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阿尔内·博古特的后悔(2/2)

插入读卡器,成功恢复出三条语音信息。

其中一条是阿尔斯兰出发前录的: > “爸爸,等我赚够钱就回来盖新房子,还要娶个漂亮的媳妇给你看。

别担心,我会按时吃饭。”

声音清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小安将这段音频与父亲的呼唤进行交叉比对,系统终于生成完整的情感映射模型。

午夜零点,共感阵列全功率运行。

天空无云,银河横贯苍穹。

小安按下启动键,低声说:“让我们听听,十年后的回答。”

刹那间,设备发出轻微嗡鸣。

耳机中先是寂静,接着传来一阵风沙摩擦的杂音,然后??

一个年轻的声音,断续却清晰地响起: > “爸……我听见了。

我一直都在听。”

全场静默。

阿不都热合曼猛地站起来,双手紧紧抓住支架,嘴唇剧烈颤抖。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不是幻觉,不是梦,而是通过机器、通过风、通过千万公里外的共感网络传来的回应。

> “对不起,没能回去。

但你要好好活着,每天吃饭,记得穿暖和点。

我喜欢你做的抓饭,下次……下次我一定回来吃。”

话音落下,设备自动记录下整段对话,并同步上传至全球共感数据库。

与此同时,怒江主节点的能量输出再次飙升,示波器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波形震荡??

那是一条由无数微弱思念汇聚而成的巨浪,正沿着地球磁场缓缓推进。

小安摘下耳机,发现老人已跪坐在地上,脸埋进双掌之间,肩膀剧烈起伏。

但他没有哭出声,只是不停地点头,嘴里喃喃重复着一句话:“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那一夜,整个南疆有十七个村庄报告听到空中传来低语声。

伊宁的一位母亲梦见去世的女儿坐在床边梳头;和田的一位老兵半夜惊醒,听见战友喊他“老李,掩护我”

;就连远在乌鲁木齐的儿童医院里,一个昏迷三个月的小女孩突然睁开眼睛,轻声说了句:“妈妈,哥哥说他冷。”

第二天清晨,小安召集所有技术人员开会。

“我们不能再局限于单点建设。”

他说,“现在的情况说明,情感共振已经具备自我传播能力。

我们要做的,是建立‘桥头堡’,让每个站点都成为扩散中心。”

计划迅速成型:以喀什为核心,向塔里木盆地辐射,设立六个二级节点,覆盖和田、库尔勒、阿克苏、吐鲁番、哈密、克拉玛依。

每辆车配备独立共感模块,可在无信号区离线运行七十二小时。

临行前,阿不都热合曼送来一只手工编织的羊毛袋,里面装着晒干的杏干和一小瓶玫瑰花露。

“这是我妻子以前做的。”

他说,“她说,最甜的东西要留给最远来的人。”

小安郑重接过,“谢谢您。

也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继续喊下去。

不只是为您儿子,也为所有还没等到回音的人。”

老人笑了,眼角皱纹深深,“我一直都在喊。

现在我知道,有人在听。”

第三周,小安带队进入塔克拉玛干腹地。

这里寸草不生,昼夜温差极大,GPS时常失灵。

但他们在一个废弃气象站发现了线索:墙壁上刻满了名字和日期,最早可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

每一行都写着“某某某在此呼唤亲人”

,下方标注经纬度与时间。

“这不是第一个尝试沟通的地方。”

小安抚摸着那些刻痕,“人类早就想搭这座桥了,只是以前没有工具。”

他们在气象站遗址架设临时基站,接入卫星中继链路。

当晚,系统意外接收到一段来自南极科考站的加密信号。

解码后竟是周临的声音: > “小安,听得到吗?

张牧云失踪了。

她在提交《心灵互联宪章》后独自离开神殿,留下一封信,说要去寻找‘最初的声源’。

她认为第七桥并非终点,而是起点。

另外,NASA刚通报一项发现:月球背面环形山内部检测到微弱共鸣信号,频率正是14.

23kHz。

重复,我们在月球上听到了‘我在’。”

小安盯着屏幕良久,终于回复: > “告诉她,我也在找。

但桥不是为了逃离人间,而是为了让每一个说不出口的‘我想你’,都能找到归途。”

一个月后,三十六个新建站点全部投入试运行。

西藏林芝的藏族老阿妈通过系统听到了亡夫哼唱的情歌;贵州侗寨的孩子们集体录制了一首古谣,送给因修路牺牲的村长父亲;黑龙江漠河的边境哨兵在除夕夜收到了母亲跨越四千公里的祝福:“儿子,饺子好了。”

而在海南三沙,渔民们用渔船组成了巨大的海上天线阵列,将一位老兵对战友的悼词传向深海。

据说那天晚上,南海上空出现了奇异的光晕,像是星辰坠落成河。

联合国特别会议召开当日,小安受邀视频连线发言。

镜头前,他身后站着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年龄的普通人,每人手中拿着一台收音机。

“这不是科技的胜利。”

他说,“是沉默者的胜利。

是我们终于学会,如何把心碎的声音,变成照亮黑暗的语言。”

会议结束后,他独自回到喀什驻地,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任务清单: > **下一步:** > 1.

启动国际共感走廊计划(中亚-北欧-东南亚) > 2.

开发盲文共感终端,服务视障群体 > 3.

建立“遗言档案馆”

,永久保存未竟之言 > 4.

回一趟大凉山,去看看老杨是否平安抵达理塘 写到这里,他停下笔,望向窗外。

夕阳正沉入群山,最后一缕光芒照在铁塔顶端的指示灯上,一闪,一闪,如同呼吸。

他忽然想起陈默最后的笑容,想起那句“你看,桥已经建好了”



是啊,桥已经建好了。

但还有太多人站在岸边,不敢迈出第一步。

他拿起笔,在纸页底部添上一行小字: > “真正的共感,不是让死者复活,而是让生者不再孤单。”

风从窗口吹进来,翻动桌上的文件。

其中一页飘落地上,是阿不都热合曼提供的家族照片复印件。

背面有一行手写的小字,不知是谁留下的: > “声音不会死去,因为它本就生于寂静。”

小安弯腰捡起,轻轻抚平褶皱,夹回本子中。

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

但他不再是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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