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魔高一丈(1/2)
“嫘阴?”
听到这个名字,李衍眼睛微眯,神色变冷。
他当然知道。
在洛阳干掉邙山鬼帝时,从其口中得到三个名字。
“烂牍先生”
和“赵清虚”
都已伏诛,剩下的便是这“嫘阴”
。
对方很神...
泼儿在石匣深处醒来时,四周漆黑如墨,却并非无光。
他的眼睛早已闭死,但皮肤能“看”
??
每一道裂纹都在呼吸,每一寸壁面都浮现出流动的文字,像是无数灵魂贴着青铜内壁爬行,低语着被遗忘的誓约与悔恨。
他赤身躺在一层温软的灰烬上,那灰不是尘土,而是千年焚书的残骸,凝聚成床,托着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他缓缓坐起,掌心还残留着干涸的血痕。
那句“我愿为文,不求传世,但求真实”
仿佛仍在体内回响,化作血脉搏动的节奏。
忽然,胸口一震,似有东西自肋骨间生长出来??
一根细长的笔杆,由他的脊椎末端延伸而出,穿透皮肉,通体漆黑如夜,顶端缠绕着一缕白发,正微微颤动。
这是“拾遗之笔”
的觉醒。
它不是外物,而是他自身意志的具象。
九十九日荒漠行走,并非苦修,而是一场漫长的“退化”
??
褪去名字、身份、记忆,直至成为一张空白的纸。
如今,他成了真正的书写者:不为自己写,不为权力写,只为那些从未被听见的声音而写。
石匣内部开始变化。
墙壁上的文字脱落,汇聚成河,在空中蜿蜒流转,形成一篇篇残章断简。
有的字燃烧着红焰,那是愤怒;有的泛着幽蓝冷光,那是悲伤;还有一片片灰白漂浮,如同失语者的沉默。
泼儿伸出手,那支从他脊背长出的笔自动抬起,轻轻一点。
刹那间,万籁俱寂。
然后,一声婴儿啼哭划破虚空。
紧接着是千百种声音同时响起??
女子临嫁前夜撕毁情书的啜泣、老兵埋葬战友后独自念叨的名字、狱中囚徒用指甲在墙上刻下的“冤”
字、母亲抱着饿死的孩子喃喃“对不起”
……这些声音不属于此刻,却在此刻重生。
它们不是回忆,而是从未出口便已夭折的言语,如今借泼儿之笔,挣脱时间的锁链,重返人间。
石匣震动,沙丘崩塌,整座荒漠如海浪般翻涌。
远在万里之外的盲童猛然抬头,手中“心刃”
剧烈震颤,刀锋竟滴下血珠。
他虽看不见,却“听”
到了??
那是一种超越语言的共鸣,仿佛天地本身在重新学习说话。
“他在写了。”
盲童轻声道。
他立刻盘膝而坐,将《未录抄》置于膝上,以“心刃”
引气入空,再度书写。
但这一次,他的笔势变了。
不再是零散的呐喊、破碎的情绪,而是有了某种深沉的脉络,像江河找到了源头。
每一个字落下,都带动方圆百里内的风雪、草木、人心随之共振。
北方边关,一名戍卒正准备点燃烽火报警,忽觉心头一紧,手中火把坠地。
他怔怔望着天空,嘴唇微动,竟背诵出一段从未学过的文字:“我不是逃兵……我只是不想再骗自己说杀人是为了和平。”
话音未落,身后十名同袍齐刷刷放下兵器,摘下盔甲,走向长城之外,消失在茫茫雪原。
南方小镇,一位老塾师正在教授《圣贤训》,讲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时,突然哽住。
他颤抖着手翻开课本,发现所有字迹正在融化,重新排列成另一句话:“此句为三代前权相所加,原典无此言。”
老人瘫坐在地,老泪纵横:“我教了一辈子假书啊……”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
皇帝独坐御书房,案头堆满奏折。
近来各地异象频发,妖书横行,民心浮动,已有三省上报百姓集体焚毁官颁典籍,改信所谓“真言”
。
他本欲雷霆镇压,可每当提笔批阅,朱砂笔尖便渗出血来,纸上浮现的不是“斩立决”
,而是“我也害怕”
。
今夜更甚。
烛火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陈旧墨香。
皇帝抬头,看见对面坐着一人??
正是他自己,面容年轻十岁,眼神清澈,穿着登基前的青衫。
那个“他”
静静看着现在的帝王,开口道: “你记得吗?
当年你说要‘清明治世,直言纳谏’。
你还亲手烧了第一本删改史书,说‘宁可亡国,不可欺心’。”
皇帝浑身发抖,想吼,却发不出声。
“现在呢?”
年轻的他站起身,指尖轻点龙椅,“你怕的不是叛乱,是有人当面告诉你??
你早就背叛了自己。”
话音落下,幻影消散。
满屋奏折无风自动,一页页翻至背面,显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近年来被截留的民间上书:有农夫控诉税吏逼死妻儿,有工匠揭露官窑偷工减料致塌房百余间,有宫女泣诉选秀实为权贵私宴供玩……这些奏章从未呈递,却被某种力量唤醒,在这一刻集体发声。
皇帝跪倒在地,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而在极西石匣中,泼儿已写下第一篇章。
那不是文章,而是一幅图:万千人影手拉手站在悬崖边,脚下是深渊,头顶是裂开的天幕。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法术,只有一张嘴,齐声呐喊。
那一声“不”
字,贯穿古今,震碎了虚空中一只无形巨手??
那是操纵历史书写的手。
随着这一笔完成,全球各地共有三百二十七人同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高台之上,面对万人,说出一句压抑多年的话。
醒来后,他们中有僧人还俗著书揭弊,有官员公开忏悔受贿,有妻子向丈夫坦白曾堕胎五次皆因家暴……每一个真实的出口,都在现实世界激起涟漪。
最惊人的是昆仑墟。
那座传说中仙人居所的雪山之巅,常年云雾缭绕,禁凡人靠近。
今晨,山顶骤然放晴,一道虹桥自峰顶垂落,直抵山脚。
桥上走下百余人,皆白衣飘然,自称“守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