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天子启：朕又不是二世胡亥！

未央宫外，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太子刘胜的表现，自然也在整个朝野内外全神贯注的观察之下，一点点得以显露。

以至于，都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匈奴使团还没离开，临将、河间等宗亲诸侯，都还没离境回国的间隙，天子启本就算不上好的身体状况，只愈发糟糕了起来······

“陛下······”

“陛下？”

···

“陛下~”

“——唔······”

春陀接连几声轻唤，才终是让御榻上的天子启悠悠睁开双眼；

目光涣散的看着天花板，愣了足足有好一会儿，才将目光缓慢移向身旁的春陀。

“——毕竟陛下真要有个万一，太子······”

“再者，陛下毕竟并无大碍，太后也特意行令中尉、卫尉、郎中令诸属：不必特意加强防备，一切如故；”

听闻那‘黑衣人’这番极其隐晦的话语，天子启却是洒然一笑，又在那病态惨白的面庞之上，挤出一抹略显扭曲的僵笑。

···

“还有绮兰殿那边，和长陵田氏之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往来？”

···

“去，禀奏母后，便说朕无恙。”

“唉······”

“唉······”

“人食五谷杂粮，便必有生老病死。”

好在春陀接下来的一番话，也总算是让心绪杂陈的天子启，稍稍安下心来。

“虽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但单只是‘得知陛下抱恙’这一件，臣认为，也应当好好查查宫内。”

“躲不过的·······”

下意识就要从榻上弹起身，却顿觉一阵天旋地转；

若非春陀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天子启险些就要跌回榻上。

“——而且不是避讳、避嫌的那种抗拒，而是对袁盎这个人，太子，似乎愈发有些厌烦了······”

起身上前，再于天子启的两手手腕处先后搭过脉；

收回手，又哼哼唧唧沉吟许久，才从榻前起身，对天子启沉沉一拱手。

“——神武如太祖高皇帝，也是在坐上皇位之后短短数年，便耗尽了全部寿数。”

“若是传出去，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作为儿子，太子仁孝之名扬天下，当然孝顺陛下；”

满是惆怅的说着，天子启还不忘戏谑的自嘲一番；

稍侧回过身，见周仁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天子启也只似有所指的抬起手，再将手掌摊开。

“卿以为如何？”

“皇帝，但凡不是个贪图享乐、不问朝政的昏君，就不可能寿终正寝。”

···

“近些时日，匈奴使团那边，卿，多上些心思吧。”

“朕这身子骨啊······”

“回到太子宫之后，太子也挂牌谢客，并专门告诉太子宫迎来送往的属官：无论是朝臣公卿，还是郡县官吏，凡手握兵权者，一概不见。”

“如何？”

“怎么？”

···

“朝野内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过往这些年，陛下，实在是过于操劳政务······”

春陀此言一出，天子启面上愁苦之色，才方肉眼可见的散去些许；

稍侧抬起头，寓意不明的看了春陀一眼，才似是放心，又许是无奈的发出一声短叹。

“——比如，母后有没有派什么人，给梁王送去什么书信、口谕之类？”

听天子启问起正事，周仁自也赶忙将面色一肃；

待听闻天子启这接连好几个问题，周仁稍皱眉思虑片刻，便对天子启微一拱手。

“但在等候召见的这段时间里，不明所以的朝中公卿，曾先后凑到太子身边，探太子的口风······”

待听到最后这一局‘自查居心叵测之罪’时，天子启面上虽已满是笑意，嘴上，却又毫无征兆的发出如是一问。

“之后，太后一边召见太医令，一边召朝中公卿，于长信殿外等候。”

便见周仁闻言，只赶忙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曾。”

“只等太医令明言‘陛下无恙’，太后便让公卿百官和太子各自离去，各司其职。”

“离开长乐宫之后，太子也专门派人，各自前往临将、河间等诸王王府，明告诸王：陛下抱恙，为免节外生枝，请诸王各居王府，以闭门谢客。”

“前日晚间，陛下照例就寝；”

见天子启这般架势，周仁面上那抹耗尽所有力气，才艰难挤出的一抹笑容，便也随之烟消云散。

···

“至于宫内宫外，绮兰殿那边，并没有什么不妥。”

“其余诸般事务，太后，也都安排妥当了······”

也几乎是在面向周仁的那一瞬间，天子启面上的病态神容，便立时被一抹已近刻进骨子里的严肃、庄重所取代。

“——喏······”

说到这里，周仁便自然地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

“五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

“对于其他人的探听，太子也不多言，多以‘君父抱恙，臣子唯兢兢业业，为君分忧而已’应答。”

“若不多加修养，只怕就连这五年······”

“太子，也并不需要有什么举动······”

“有了此般种种，朝野内外，自也就有条不紊了······”

“——禀陛下······”

再于竹简上大致扫视一眼，才对天子启继续说道：“昨日长乐宫，除了御史大夫晁错、内史田叔，以及少府刘舍之外，其余公卿，基本都曾聚在太子左右。”

“陛下如此年岁，又本就有旧疾缠身；”

“去吧······”

“——唔~”

···

“唉~”

“禀奏陛下。”

见天子启面色归于正常，又带着那略有些臭屁的神情，示意自己‘展开说说’，周仁暗下也不由稍松口气。

“毕竟有太后在，纵是有三两小人欲作祟，也根本兴不起风浪。”

“——喏······”

“再去唤太医令。”

“但回府之后，馆陶公主便闭门谢客，堂邑侯府，也没有哪怕一个人进出······”

“而作为臣下，太子少年老成，为人处世讲究堂堂正正，不屑于阴谋诡计。”

“而太子的举动，则颇有些出乎臣的预料······”

“只是如今······”

“和亲的事儿，基本已经定了。”

“毕竟朕再怎么昏聩、无能，也终还不是那二世胡亥？”

听闻此问，周仁却根本不敢像先前那边沉吟思考，只毫不迟疑的对天子启一叩首。

“——就连那秦王政，都是在皇位之上活活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