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临江、河间、江都等诸王，即刻整点行装，不日启程，离京就国。”

“诸公且安坐。”

这四人的举动，背后所隐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跪~~~”

“而宗亲诸侯，是为了替我汉家镇压地方、镇守边地而存在。”

“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天子启躬身一拜，又回过身，对殿内环一拱手，刘胜才神情自然地望向上首，对天子启又一拱手。

“作为子孙后嗣，如果连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都不遵守，那就等同于背弃我刘氏；”

不出意外的：天子启的目光，在御榻斜前方位置——刘胜坐在的太子‘专座’上，不受控制的多停留了片刻。

——这先后站出来的四人，其先后发出的声线，皆交错回荡于殿室之内。

但在众人都忙着躬下身、低下头的时候，天子启意味深长，甚至颇有些玩味的目光，却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刘胜的身上。

“——想来今日，正要商措此事······”

“皇五子江都王、六子长沙王、八子胶西王。”

即便是片刻之前，这个土皇帝，才刚在大家伙脸上甩耳光······

“内史的意思，朕明白了。”

“不就是做了内史吗？”

“雁门苑者，太宗皇帝所亲设、出内库钱而专建，蓄养马匹，供给战马以兴骑军之国器也！”

“一个一个来吧。”

···

“奉常南皮侯臣彭祖，有奏！”

毫不做作，神情极其自然的道出这些话，刘胜仍不忘对天子启再一拱手；

只是这一次，天子启直接把难题丢给了刘胜。

“——陛下新元四年秋，皇长子临江王荣奉诏觐见，入朝长安；”

“反应倒是够快。”

如果可以的话，刘胜甚至宁愿眼睛都不眨一下、身子都不挪半寸。

“除此八者，另有二人，齿满而当封王，然或未得封、或未就藩。”

“看来最近，朕忽略的问题，还真不少啊······”

···

“匈奴使团已经到了长安，也不知道陛下何时召见？”

“唔······”

“太祖高皇帝制：凡汉诸侯，非天子诏不得擅离封土、不得入朝长安，诏朝亦不当逾月。”

“臭小子······”

天子启话音刚落，便见田叔面不改色的沉沉一点头。

“——朕的儿子们入朝长安，滞留的时间都太久，违背了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

“久而久之，这些宗亲诸侯，和那些滞留长安，却又赋闲在家的彻侯勋贵，也就没什么两样了。”

“太子认为呢？”

“故，内史臣田叔，顿首顿首，昧死百拜：恳请陛下颁诏，以令临江、河间等诸王，离京就国······”

“——诸侯王入朝长安，最多只能留一个月，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

但随后，刘胜却并没有退回座位。

颇有些恶趣味的想着，又实在没能从刘胜淡漠的面容上看出什么，天子启却也并不恼；

“恳请陛下亲朝长乐，于太后共商，择贤善温淑，以充太子家······”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只齐齐色变；

数百道目光，瞬间便汇集于刘胜右侧，左右相邻而坐在西席彻侯勋贵们身上。

“诸侯王入朝长安，最多只能留一个月，是太祖高皇帝明文定下的规矩；”

“让胶西王就藩，再和太后商量着，给老七封王······”

而田叔方才那一番话，无疑便是在这些赖在长安不愿意走，又没混上一官半职的二代、三代们脸上，甩下了极为响亮的一记耳光······

“哼！”

“内史说的，也不无道理。”

约摸三息之后，出现在御榻与御案之间的天子启，也正对着殿中央拱起手，再颇具象征意义的将上身，前倾一个近乎微不可见的角度。

···

“宗正德侯臣刘通，有奏！”

“内史的话，朕听明白了。”

“陛下驾临~”

“是这么回事吧？”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若朕再强留，那就是为了一己之私，而破坏国法了。”

···

“但是；”

“如果说，儿臣舍不舍得兄长们，那儿臣当然不舍；”

···

···

······

有那么一瞬间，聚集在宣室殿内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田子卿，端的是目中无人！”

“拟诏吧。”

“查无此事者，亦不惩。”

什么‘陛下万莫如此’‘陛下言重’‘实在是我们没替陛下把事办好’之类的话，瞬间便充斥于宣室殿上空。

“故：奉常南皮侯臣彭祖，顿首顿首，昧死百拜；”

“依太子之见，胶西王年不过五岁，朕是否应该忍痛颁诏，让年仅五岁的幼子离开母亲，前往遥远的齐地就藩呢？”

“今储君已立，国朝有后，然久无皇孙诞于人世，此诚天下、宗社之大不幸。”

——大！

“好吧。”

“嘿；”

只嘿笑着摆摆手，止住百官众人的彩虹屁交响乐，便含笑发出一声短叹。

谒者悠长清雅的唱喏声后，紧接着便是百官轰然拜喏的巨响，以及朝御榻次序跪拜下去的身影；

定下‘诸王离京就藩’的事，天子启便将话题，自然地引到了今日的第二个议题。

“——太子虽年不及冠，亦已至婚娶之龄。”

“如今，难道连这件事，也已经到了不可再拖延，必须提上日程的地步吗？？？”

带着确定的答案，颇有些玩味的发出这两问，天子启便呵笑着昂起头；

但不知为何：只刹那间，本还有些玩性的天子启，心中竟对刘胜生出一阵担忧！

就好像是在担心刘胜的答案，会让自己感到失望；

又或是刘胜的答案，不能达到自己的预期。

“真的开窍了？”

“还是强摁着牛头喝水，逼自己装出这一副果断、决绝的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