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直不疑这个卫尉，究竟能不能胜任，单就是这件事，就不该是儿臣去想、去考虑的。”

——并非事实如此；

实际上，如今的天子启，脊背仍旧笔挺。

“怎么用、用多久，都要根据实际情况，酌情考虑······”

“——法家重典，又需要农、墨辅之，方可强国。”

“——君-臣虽有上下尊卑，但君臣之间，对于权力的争夺，也是永不停歇的。”

“总觉得太仆马政，会被他用来做人情？”

“所以，朕打算借着这次，九卿大幅调动的机会，把太子宫也重新打扫一遍。”

···

“与法家一味地强压相比，黄老学在松、弛之道，便好出了不少。”

——这，或许就是这对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父子，所特有的沟通、交流方式······

“卫尉，那可是掌禁中宿卫，负责保卫未央宫的职务。”

“究竟怎么办，你，要自己得出答案······”

便是在天子启咳嗽的空档，刘胜也自觉地接过了话头。

···

“让袁盎做太仆~”

“任卫绾为太子傅的事，应该就是最近了。”

“对卫绾所教的学问，你也要分清楚：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

“——见就是了。”

“——卫绾，出身于儒学；”

“只是在天下太平之后，或是想要奋发图强之时，黄老无为所自带的怠惰、慵懒，便会对改革图强造成阻碍。”

“——这个人，你抽空见见。”

“这十五个位置，也算是给你的考验。”

嘴上说着，天子启脚下也不听，缓缓向前走着，又不时将手虚握成拳，捂在嘴边轻咳两声。

“——这，便是羽翼。”

“——不会。”

“——朝议，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奉常不动。”

“法家律法严苛，重刑、重典；”

“诸子百家，说得好听，实际上能用于治国的，也就是那三两家。”

“但在治国之时，究竟应该怎么判断一个学说的好坏，并非是简单地某个学派好、某个学派坏；”

顺着天子启的话头，将自己对百家学说之于治国之道的看法大致道出，刘胜便稍侧抬起头，将试探的目光，撒向天子启那足有八尺的伟岸身影。

但不知为何，刘胜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压在天子启的肩头，让这样一副凡人之躯，莫名多了些非凡的东西······

“是啊~”

“——君，是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决定这种关乎宗庙社稷、天下万民的大事的。”

“再把马政给破坏了，岂不是······”

“从这个角度老看，黄老学，是比法家更适合治国的学说。”

“如此要害的职务······”

——作为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孙子，老刘家的基因传到天子启这一代，已经被改良到了相当高的水准。

“——说做得好吧？那就成了儿臣意图交好直不疑，妥妥的居心叵测；”

“新的属臣，朕会让田叔配合你，自己从千石以下的官员当中挑。”

“——有擅长做的事，也有不擅长做的事；”

“——故丞相长吏，现任中尉臣：赵禹。”

“我见他做什么？”

言罢，天子启又在刘胜肩头重重一拍，再长叹一口气，才面带萧瑟的继续向前走去。

深深注视向刘胜目光深处，看了足有十息，又莫名发出一声短叹，再在刘胜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

“对了；”

“可如今朝中，除了晁错和郅都······”

“——而刘襄，本名项襄······”

“该不该动？”

“——赵禹。”

···

“其他的呢？”

“羽翼不丰，便会和当年的孝惠皇帝，以及先后两位少帝、‘伪帝’那样，顷刻便是主少国疑，乃至社稷颠覆······”

“正所谓：乱世当用重典、乱世方可行重典。”

“听父皇的意思，似乎是想找法家出身的官员？”

“——儒家内部，各分为诗、书、礼等数脉，又各自细分为齐、楚、燕、赵各分支；”

“虽不比鲁儒淤腐，却也终究是同宗同源、一脉相承。”

“——若不敢，那袁盎的能力，还是足够应付太仆马政的。”

“——嗨······”

“其中能用的，只有秦墨一脉，也就是重匠、重工者。”

只是在刘胜的眼中，天子启这高大、伟岸的身影，却莫名显得有些佝偻。

“——见到了，你也就明白了······”

“直到陈平老故、周勃请辞，灌婴也寿终正寝，这汉家的朝政大权，才总算被先帝掌控。”

聊着聊着，天子启冷不丁停下脚步，险些让闷头前行的刘胜，一头撞到天子启的后腰之上。

“即便是这三两家，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或是单独去用。”

“尤其是在乱世结束，天下思安、思定之时，以黄老无为治国，无疑是最恰当的了。”

“——说做的不好，那父皇就会让我举荐良选；”

···

“除黄老、法家之外，其余诸般学说，大都并不适合治国。”

“秩二百石以上、千石以下，十五个人。”

“别又和先前的萧胜一样······”

“儿臣明白。”

“——项羽的族人，若再不忠于我刘氏，那，便是自绝于天下······”

“——说老说去，也不过是朕打报告，母后批条子······”

“钱的事儿，暴出了少府的问题。”

“但再非必要时，黄老奉行的无为之道，又能很大限度的让百姓休养生息。”

“羽翼丰满，才能将权力紧握于手中。”

说到这里，天子启终是停下脚步，稍侧过身，将手自然地搭上刘胜的肩头。

“无论儿臣举荐谁，那都是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乃至是心腹。”

“这要是传出去······”

“嘿，儿臣一个不小心，可就要变成无君无父，意图弑父篡位的乱臣贼子了啊？”

应该还是拍板混乱，乱码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