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哥们儿，做内史吗哥们儿

看着萧胜离去时的绝望背影，纵是对萧胜这个‘少府’的所作所为深感不满，田叔心中，也还是难免生出了些许惆怅，和一股莫名而生的感怀。

——在汉家，‘萧’这个姓氏，是具有极其特殊的含义，以及近乎绝无仅有的特殊待遇的。

就如同方才，天子启佯装随意提及的那番话：自有汉以来，至今不过五十载，汉家的皇位跌跌撞撞，也才传到第六代的天子启；

若是刨去不被认可‘曾做过天子’的两位少帝，如今的天子启，实际上甚至仅仅只是汉家的第四位皇帝。

前三任，分别是开国之君：太祖高皇帝刘邦，汉家第一位太子：孝惠皇帝刘盈，以及先太宗孝文皇帝刘恒。

短短五十年，皇位交替四次，放在绝大多数封建朝代，恐怕都会被称之为‘多事之秋’，或是‘一段动荡的岁月’。

尤其这其中，还夹杂着两位少帝先后各在位四年，总共八年的‘混乱时期’。

但恰恰是在这连汉家的皇位都才传延四世、才传到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孙子辈的五十年间，开国丞相萧何留下的酂侯国，却已经先后出现八位主人。

一世酂侯，自然是始祖：酂文终侯萧何；

二世酂侯，则是萧何的侯世子：酂哀侯萧禄。

皱眉低下头，思考许久，天子启终又面色阴沉的抬起头。

就这样，原本因哀侯萧禄绝嗣，而理当除国，之后又因为吕太后的骚操作，而被强安在侯夫人同头上的酂侯爵位，便落在了萧何的幼子：萧延头上。

“总是为这种事儿发愁，说出去，怕是会惹人笑话啊······”

而父子二人接下来的对话，却让田叔直到走出宫外，都依旧没能想起来：自己今日入宫面圣，为的，究竟是什么事······

“钱的事儿，可闹出了不少乱子啊？”

到孝惠皇帝驾崩、吕太后掌政的第三年（公元前186年），酂哀侯萧禄薨。

随后，又不紧不慢的落子于棋盘之上，才勉强‘抽空’侧过身，对田叔稍咧嘴一笑。

五十年，八世传延，汉家的天子先后三次，把即将失去封国的酂侯家族，拉回酂侯的爵位上扶稳。

···

“价格呢？”

“——父皇这话，可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宗亲诸侯的铜砖，殿下许了什么价格？”

听着父子二人一边下着棋，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以说笑闲谈般的口吻，就定下了如此大事，田叔面上神容，只愈发涌上狐疑之色。

“嘿；”

——这，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做法吗？

——朕的兄长绝嗣，于是朕旁支入继嫡宗，继承太祖高皇帝留下的宗庙、社稷；酂侯的爵位，难道不可以这样吗？

“——嗯~”

“等朕下完这盘棋。”

“——倒也说不上怕。”

“殿下，倒是颇沉得住气？”

“——少府的事儿，朕心里有数。”

“——唔，都谈差不多了。”

“鲁相来了啊~”

“——嗯~”

“——熙熙攘攘，皆是利来利往，发生这样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满打满算，从太祖高皇帝开国，敕封相国萧何为酂侯，到如今的八世萧胜；

“周亚夫辞官归养，留下的丞相之位，被御史大夫陶青顶替；”

“——唔；”

——酂哀侯萧禄绝嗣，难道不可以从萧相国的儿子、哀侯的弟弟当中，选一个人承袭酂侯的爵位吗？

“太祖高皇帝曾说过：刘汉得立，相国萧何当论首功！”

“好赖也是太子储君的身份，虽不比父皇尊贵，也总该有些威仪了；”

只可惜，这第四世酂侯萧延，顶着后世闻名遐迩的好名字，却并没有成为和名讳相匹配的牛人。

“毕竟太仆，并不是非桃侯不可。”

当时，正是吕太后临朝称制，以太后之名，行天子之实的微妙时期。

甚至至今为止，储藏的未央宫石渠阁的档案室中，在酂侯一脉的传袭录上，酂侯同，也仍旧被放在‘第三世酂侯’的位置。

有之前，自己操作酂侯一脉的先例在，先帝驾轻就熟的下令：再次遵循兄终弟及的传承规则，由炀侯萧遗的弟弟萧则袭爵，，成为第六世酂侯；

后来，萧则因罪失爵，先帝也还是凭借一句‘不能父死子替，就理当兄终弟及’，下令由萧则的弟弟萧嘉袭爵，成为第七世酂侯。

为了稳固自身地位，同时也是为了安抚元勋功侯，吕太后几乎不假思索的做出决定：酂侯国，必须留下！

“殿下的意思呢？”

而今天······

“——少府再派人去敖仓取回，运入关中，熔铸新四铢。”

“本想等围猎结束，从上林返回长安之后，再登门拜访鲁相；”

“张欧做廷尉这些年，在廷尉大牢硬生生等到大赦的死囚，实在是太多了些；”

“——等重的价。”

始终被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迫不及待想要落下的棋子，也总算是被天子启恋恋不舍的丢回棋篓。

···

···

······

“钱的事儿呢？”

“——二斤重的铜砖，就给二斤重的四铢钱。”

···

“——铜砖是纯铜，铜钱却要掺铅；”

轻松写意，似是毫不在乎当朝九卿、元勋之后——萧胜即将死去的平淡口吻，自惹得田叔又是微微一惊。

“殿下怕了？”

“怎么？”

对于天子启的随性，田叔稍有疑虑，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颇有些出乎田叔预料的是：当着君父，以及自己这个‘外人’的面，太子刘胜，也同样是一副无比随意的姿态。

···

“听说平日里，鲁王兄碍于鲁相之威，根本不敢外出游猎。”

“陛下，恐怕真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脾性大变······”

但也仅仅是稍移开了一点；

很显然：对于这盘棋，天子启，实在是期盼了很多年······

“——就是觉得没必要······”

“——从今往后，凡是关东宗亲诸侯境内出土的铜矿，都会被熔炼成足重二斤的铜砖，并送去敖仓。”

“陶青留下的御史大夫，又由内史晁错担任，但晁错留下的内史，父皇可是至今都没有任命。”

再到后来，七世‘酂侯’，或者应该说是武阳侯萧嘉亡故，其子萧胜袭爵，成为了如今的少府武阳侯萧胜，又或是‘八世酂侯’萧胜。

——在承袭酂侯爵位短短一年之后，四世酂侯萧延便因病亡故，谥曰：定；

“久别重逢，一时难抑相思之情，便做下约定：我兄弟众人，到上林围猎几日。”

——足足四代人、先后八次传延，酂侯国便先后两次出现绝嗣、一次出现坐罪夺爵的情况。

“对于这等忠良的后代，父皇，本是不该太过苛责的······”

“有件事，倒是忘了同鲁相说。”

换而言之：二世酂侯萧禄薨，又没有留下具有继承权的侯世子，那按照规矩，酂侯国就应该直接废黜。

但当年，吕太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