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言霜即春（6） 她从小被追到大，不仅因为她的外貌，更因为她独一份的气质与尊重他人的良好教养，总让人有被爱的错觉。

他的误会不是个例，而是注定。

微冷的夜风吹得他的衣摆翩飞，衣领像薄刃一样随风紧贴他的皮肤。

然而良久的沉默与对视，苏忧言的语气依旧坚定又沉稳：“右繁霜，如果你真的不想留我，我马上就走。”

可右繁霜却答非所问，她的眼睛里是暗潮涌动的孤寂，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唱歌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也一定要考上国大的音乐学院，在这之前，我不可能让任何纰漏发生。”

苏忧言压着自己的声音，平静到像是根本没有在与她争辩，可他追问的话语却将他全盘暴露：“我只想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如果你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那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风轻轻吹来，右繁霜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手机，许久才道：“你既然要出国，那就心无旁骛地离开，我祝你前程似锦。”

明明她给出的答案那么坚定，苏忧言却不甘心，“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主动看我的设计，主动和我搭话？”

右繁霜微微扬起下巴，常年累积的骄傲让她不愿意低头：“因为我想看看，JH的继承人是什么水平，我想心里有数，我怕我爸遇到劲敌，扛不过JH百年高奢文化的打压。”

她下意识想抓住苏忧言，却怎么也抓不住，所有事物都像幻影。

苏忧言拍拍她的背：“那就好，虽然与他素未谋面，但对爸爸，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我一直都是高山仰止，在你的梦里和爸爸见面，也算是圆梦了。”

用尤娜的话来说就是：“我那朴实无华的豪门千金朋友包养了我这条出身贫寒的咸鱼。”

无论原因是不敢高攀，还是影响前途。

梦里，素未谋面的右春生和他成了好兄弟，一起爬山一起聊天，一起开拓事业，他还给右春生的Hoar搭建电商平台，两个人在平台上市的那天兴奋得喝了一杯又一杯，心烦时也互相倾诉，因为身材相似，还有人以为他俩是亲兄弟。

实际上，右繁霜是个本心很强的人，知道自己当前要的是什么，只要让右繁霜感觉到这个异性喜欢她，她就一定会马上远离，在爱情上，她温柔又薄情。

然而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周遭的景象忽然开始动荡，右繁霜陡然听见闹钟滴滴的声音，海浪随着潮汐涌动。

梁骞言语之间对高中时两人一起玩闹的过去很是怀念，想来是练习生的日子太过枯燥艰难，他说起来格外开心。

周晚玉的眼泪落下，欣喜和满足在泪光中闪耀：“那就好。”

只是一句没有，他们就相隔重洋。

右繁霜握着手机，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冬雪皑皑飘飘洒洒，几千公里以外，他的呼吸会和夏末一样灼热。

而右胜庭从梦境中醒来，看着手上生命线忽然多出的那一截，仍旧久久不能回神。

但是过了一周，尤娜就照常打电话过来吐槽张尔逸。

苏忧言看着她和梁骞打闹。

右繁霜笑着，梁骞不知说了什么逗她。

散场之后，梁骞主动和她搭话，已经没有了当初非她不可的架势。

右繁霜打断了他：“我是从澳洲回来的。”

张尔逸僵住了，而下一秒，尤娜冲过来抱住了他。

尤娜握着手机，许久都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道：“所以你那个时候，早就感觉到了苏忧言喜欢你吗？”

哪怕和他没有关系，都是他的女儿，都有好归宿。

她话音刚落，周晚玉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僵在原地看着她： “她，说了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夜风中，右繁霜的眼睛通红，重新强调了一遍：“我是从澳洲回来的。”

苏忧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侧过脸去，笑的时候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无可奈何，他的语气带着笑意，却也带着绝望，轻飘飘地落进她耳畔：“所以呢？

你看到了，我是个连设计都要你帮忙完成的可怜虫。”

下一句，语气卑微得几乎相当于求她：“只要你说一句有过好感，我留下来，如果你说没有，我明天就出国。”

而尤娜接完右繁霜的电话之后笑了好久，还和张尔逸说：“霜霜说做了一场梦。”

而icu的门忽然打开，护士出来提醒：“两位，右先生醒了。”

那一瞬间，两个老爹似乎同时看见了自己疯狂往上飙升的血压，血压直接一把子顶到了头皮上，双双炸毛。

原来是自作多情。

庙里的师傅说，续命很灵，能把离世的亲人都叫回来唤醒病人。

右繁霜猛地惊醒，放眼望去，是医院icu外面的等候室。

右繁霜还依旧在梦境的巨浪里缓不过来。

出来的时候遇上路演，她去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梁骞的路演。

一切的一切迅速轮回，像是整个世界在坍塌，加快了所有进展。

苏忧言强忍着所有情绪，说的话只有淡淡的一句：“过来。”

时隔一年半的吻滚烫得像是要融化她。

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们非富即贵，都是苏忧言那个圈层的人，多少会有一些消息。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夏日，右繁霜出发了，飞机越过重洋，指向澳洲。

苏忧言回去的时候，恰好路过咖啡厅，却在咖啡厅的单向玻璃上，照出了自己的样子。

张尔逸好奇：“什么梦？”

她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苏忧言的消息。

苏忧言不动声色地挪近，几乎贴着她：“意思就是‘告诉来自寒冬的繁霜，现在已经靠近春天了，一切都好事都将会发生。

’”

“我数到三，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在一起。”

包随着她的动作应声落地，只剩下不管不顾。

还给她带了一枚戒指。

苏忧言注意到她醒了，轻轻摸了摸她的背：“没事，刚刚手机闹钟响了，我给你关了。”

右繁霜一心学习，终于如愿以偿地上线国大。

寒凉的夜风里，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干脆利落地往前走，没有回头。

苏忧言质问的话语瞬间消散，夜风吹拂。

苏忧言忽然上前托住她的后脑，宽大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来，他指根的银色戒指贴着她的头发，寸寸紧密抚摸下来，右繁霜根本挣脱不得。

所幸两个爸爸都不是恶人，说开之后，都明白了双方都是一心向着女儿的。

那头的周晚玉问了她在那，叮嘱她不要动：“姑姑让人去接你。”

右繁霜拿出来看，上面刻着言霜即春。

“别跑！”

右繁霜一刹那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而路灯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这么静静站在她眼前。

只是，只有某一段已经没有办法再提起的，属于右繁霜的初恋，是离别结尾。

右胜庭立刻将右繁霜护在身后，而急匆匆赶回来的右春生看见右胜庭脸的那一刻，就陡然意识到女儿不再会是他一个人的了。

尤娜都觉得这个梦神奇：“说梦见了我、她和梁骞是高中同学，你别说，我和梁骞高中还真是一个班的，而且霜霜还说梦见我和你大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右繁霜轻笑着说真好的时候，却想到这场海啸终于落幕了。

聊到中途，右繁霜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周晚玉打来的。

右繁霜的尾音俏皮地上扬，明知答案却故意道：“也许喽。”

右繁霜赶紧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喊出来。

“这一年里，你想过我吗？”

右媛凝视着周晚玉的睡颜，泪眼朦胧：“爱你是我一辈子最幸运的事，下辈子，换我来找你。”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深深的无力感倾覆而来，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让这场海啸侵袭自己。

右繁霜轻声道：“一个人暗恋另一个人，就像海啸一样，如果你总是靠近那个人，对方怎么会不被风浪拍到？”

而他在梦里巴不得右春生是亲弟弟，他从来没有过这么知心的兄弟。

右繁霜被认回家的时候，一家人和和气气高高兴兴，而因为右繁霜的提前认回，句芒也更早出现在田家视野里，田媛莫名觉得右繁霜这个朋友和自己年轻时长得过分相似了，去做过DNA，终于确定这不是错觉。

苏忧言定定看着她片刻，下一秒，右繁霜被紧紧搂住，缠绵的吻重新落下，右繁霜的眼泪落下，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迎合他的吻。

右胜庭费劲心机找上门的时候，右繁霜正在被李月娟辱骂。

而右胜庭怒发冲冠地瞪着苏忧言，右繁霜牙齿都打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爸…”

右繁霜甚至喜极而泣。

右繁霜眼底的泪光闪烁，可她却轻声道：“如果你的喜欢，能让你未来对Hoar高抬贵手，我会一直感激你。”

他苦笑一声。

直到右繁霜发现站在路灯下的他。

而右春生红着眼，看着右胜庭，笑道：“哥，你等了霜霜半辈子，不应该走得这么早，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

苏忧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右春生不舍，却和右媛并肩消失在了逐渐璀璨的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