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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死局(1/2)

清晨。

卯时。

司曹癸正在侧门外擦拭马车。

忽然间,他头也不回的抬腿向后踹去,身后传来一声痛呼。

陈二铜捂住腹部,脸憋成了猪肝色怒斥道:“你做什么?”

司曹癸转身,面无表情:“你鬼鬼祟祟靠近过来做什么?”

陈二铜缓了许久,递出一吊钱:“陈迹昨日去了何处?”

司曹癸没接钱,双手环抱着斜睨他:“就这么点?”

陈二铜瞪大眼睛:“昨天给的一百两够你好几年花销了,你还想怎样?”

司曹癸摇摇头:“一百两,一两都不能少。”

“想屁吃呢,现在一两都没了,”

陈二铜作势要走,可走到胡同口也没人喊住他。

他只能又硬着头皮回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串佛门通宝:“赶紧说,陈迹昨日去哪了?”

司曹癸用指肚摩挲佛门通宝:“他昨日先去了天宝阁,再去梅花渡待了一天,有许多沈公子唤来的盐商来京城买盐引,他应付到夜里亥时才回陈府。”

陈二铜疑惑道:“他去天宝阁做什么?”

司曹癸慢条斯理道:“去天宝阁当然是给心仪的女子买首饰,不然还能做什么?”

陈二铜鄙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他昨日有没有说过什么与盐引有关的事情?”

司曹癸靠在车厢上回答道:“没有。”

陈二铜狐疑:“真没有?”

司曹癸笃定道:“真没有。”

陈二铜转身就走。

司曹癸将佛门通宝戴在手腕上,敲了敲陈府侧门。

下一刻,侧门打开一条缝隙,陈迹就站在缝隙里。

…… …… 陈二铜急匆匆回到骡马市街的陈家盐号。

陈阅站在门前等候已久:“怎么说?”

陈二铜气喘吁吁道:“陈迹的车夫说,陈迹昨日去天宝阁给女人买首饰,然后待在梅花渡一天没出来。”

陈阅挑挑眉毛:“车夫可靠吗?”

陈二铜赶忙道:“大掌柜放心,小人这二百两银子砸下去,已经将他彻底收买,绝对可靠。”

陈阅摸着光滑的下巴将信将疑:“是吗?”

此时,本该在塘沽的陈斌从门外进来,拱手道:“大掌柜,小人回来了。”

陈阅嗯了一声:“塘沽那边怎么样了?”

陈斌逐一禀报:“李举人那边已经办妥了,前天夜里,他们送了四具尸体去臬台衙门,啸聚了四百余人在衙门前哭闹。

另外,小人派去盯梢陈迹的也来汇报了,陈迹昨日先去天宝阁买了支钗子,而后去了梅花渡。”

“梅花渡这几日因为沈野唤来的大盐商,盐引卖得极快。

陈迹在得知盐引见底后,申时去了六部衙门寻陈礼尊,想来是要从户部支出盐引来。

但这会儿陈礼尊已经出发去了塘沽,毕竟塘沽是他推行税课革新的地方,出了四条人命不去不行。”

“陈迹找不到陈礼尊,只能去寻边户,让边户也来梅花渡寄卖盐引应应急,不然这两日便要无引可卖。”

陈二铜怔住,这和车夫说得完全不同啊!

陈阅一脚踢在他小腿上:“白花老子二百两银子,什么实话都打听不到,那车夫分明是和陈迹穿一条裤子的!

看看陈斌,在看看你,难怪人家能当上大伙计管着你们!”

陈二铜抱着腿嗷嗷乱叫。

陈阅转头看向陈斌:“你这边的消息,和我打探的消息对上了,应该没错。

我笼络的边户来禀报过,昨日陈迹曾去登门拜访过他们其中几个人,申时到的客栈,游说到亥时才离开,想来梅花渡里的盐引是真的快要卖完了,他才会如此着急。”

陈斌沉稳道:“正是。”

陈阅又问:“盯在梅花渡的人手怎么说?

有没有见人运东西进去?”

陈斌摇摇头:“没有,我派人在梅蕊楼里假扮盐商盯着,他们亲眼所见,金陵、扬州、苏州的盐引都已卖完,连墙上的竹牌都取下来了。”

陈阅冷笑道:“今晚就动手,务必赶在陈礼尊回来之前将他撵出京城。

陈二铜,你今日就带人守在梅花渡,只要金陵的盐引挂上就立刻买回来,务必让他手里一张都没有。

这次若再办砸,你就给我滚出陈家盐号。”

陈斌好奇道:“掌柜,您先前给二老爷说,这梅花渡的盐引交易有个致命的空子可钻,到底是什么?”

陈阅斜睨他一眼:“急什么,晚上就知道了。”

陈斌低头拱手:“是。”

…… …… 入夜,梅花渡热闹起来。

西边红梅楼上,是为柳行首慕名而来的京城达官显贵,从正门进;东边梅蕊楼里,是为盐引而来的各地盐商,从后门进。

后门胡同外,陈阅从一顶轿子钻出来。

陈斌早早等在此处,身后还跟着几名边户,身边放着几口大箱子。

他对陈阅低声禀报道:“从边户手里收拢来两万张运往金陵的盐引,还没给银子。”

这些边户,往日里收些陈粮掺了沙子送去边镇换盐引,再将盐引拿回京城售卖给大盐商们。

运粮的成本在一两二钱回来则能将盐引卖出一两二钱零几厘。

他们没有支盐的门路,只能仰仗着大盐商赚些微薄的利润,乃是所有盐商里最卑微的苦力。

陈阅扫了一眼苦哈哈的边户们:“记得告诉他们,若不按我们说的做,往后就别想在京城讨生活了。”

陈斌低声道:“已经警告过他们了……掌柜,接下来该怎么做,您说的那个空子到底是什么?”

陈阅嘿嘿一笑,指着地上的箱子:“这梅花渡寄卖时只需记录盐引字号,盐商却不用将盐引留在他们梅花渡里,对也不对?”

陈斌若有所思:“确实如此,陈迹应是防着有人一把火烧了梅花渡,若是里面的盐引全被烧去,他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所以卖盐引的商贾,只需要在梅花渡登记盐引字号即可,有人买盐引了,卖家再拿着盐引去,限一日之内交割。”

陈阅点点头:“如今他梅花渡已经没盐引可卖了,我若是去寄卖几万引,等有人出钱买下盐引,我却不去交割,他该怎么办?”

陈斌愕然:“买家付了银子却拿不到盐引,梅花渡只能老老实实赔银子,商誉扫地。”

陈阅又意味深长遥遥指着梅蕊楼:“那若是他退不出银子来,买家能不能报官抓他?”

陈斌恍然:“原来如此。

可他既然收了银子,怎会退不起这笔银子?

银子就在他手里啊。”

“这便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陈阅对陈斌吩咐道:“让边户们抬着盐引去寄卖,记住务必把盐引抬出来。

等他把竹牌都挂上,再让盐号里的伙计去把刚刚挂上的盐引给买了,等明日过来交割。

办完事所有人都去盐号里待着,谁也不许踏出盐号半步,以防有人通风报信。”

陈斌低头抱拳:“是。”

陈阅亲眼盯着边户们抬着盐引进入梅花渡,这才转身上了轿子:“去梅花渡正门。”

轿子在八大胡同里兜兜转转去了正门,陈阅大摇大摆的走进梅花渡,寻了个红梅楼三楼凭栏处的座位,一边独自饮酒,一边若有若无的将目光投入梅花渡院子里。

半个时辰后,他看见边户们办完寄售之事,又抬着盐引匆匆出了后门,这才放下心来。

梅花渡果然如往常一样,并未留下盐引,只做了登记造册。

紧接着,陈斌领着一众伙计从后门进来,直奔灯火通明的梅蕊楼。

仅过了一炷香,陈斌又领人匆匆而去,想来已是付过了银子。

事情到此已成一半。

陈阅目光深邃。

沈野的影响力远超想象,几日时间便引得大批盐商将盐引抢购一空。

他安插的人手一直默默混在其中,暗自计算着陈迹所售的盐引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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