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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选钗(1/2)

清晨。

永远不变的卯时。

内城里,一座座沉寂的宅邸像是一头头庞然巨物,天未亮时开始慢慢活动手脚。

小厮负责掌灯、扫地,丫鬟负责端茶倒水,伺候官贵穿衣。

当官贵穿好那一身大红官袍,他脚下的这座庞然大物便会彻底苏醒。

勤政园侧门外,司曹癸早早牵着马车来到胡同里等待。

他拿出一块麂皮布,仔仔细细的将马车擦拭干净,连镂空的花纹缝隙里也不留灰尘。

他擦马车的模样,像是在擦一柄傍身的刀。

正擦着,陈二铜溜着墙根偷偷摸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兄弟,昨日陈迹去了何处?”

司曹癸继续擦着马车,头也不回。

陈二铜没好气抛出一枚碎银子,司曹癸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反手稳稳接住银子。

他甩了甩麂皮布上的浮灰:“陈迹昨日没去羽林军都督府应卯,直接去了梅花渡,待到申时和沈野公子一起出来。

他先和沈野公子一起去棋盘街的便宜坊赴宴,然后才独自回陈府。”

陈二铜好奇:“便宜坊里是谁的宴席?

席间聊了什么?”

司曹癸闭口不语。

陈二铜正听得认真,突然没了下文:“然后呢?!”

司曹癸慢条斯理道:“一百两银子。”

陈二铜吓了一跳:“你疯啦?

还想不想在陈家干了?”

司曹癸无所谓道:“不让我在陈家干,我就换个地方继续当车夫,又不是多金贵的活。”

陈二铜憋得难受:“你在此处等着,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

他转身狂奔,约两炷香后回来,将两枚大银锭塞进司曹癸手中,气喘吁吁道:“快说。”

司曹癸擦着马车说道:“我是车夫,连便宜坊都进不去,只能在马厩吃点坊里给下人准备的饭菜,自然不知道他们商议了何事。”

陈二铜伸手便要抢回银子,司曹癸抬手拦住他:“但是,宴席散去后,陈迹上了马车后不停的向沈野道谢,说是感谢沈野为其引来了诸多顾客,那些大盐商出手阔绰,似是要联手吃下陈迹手中大半盐引,而且还有更多的盐商正在赶来的路上。”

“还有呢?”

司曹癸擦好了车子:“他们还准备联络一下边户,把边户手里的盐引都收过来。”

陈二铜立刻朝盐号赶去。

他回到盐号时,陈阅正在正堂里来回踱步。

陈二铜凑上前,将方才探听之事汇报上去,陈阅皱着眉头不停思索。

许久之后,他对身旁陈斌交代道:“派个可信的人走一趟塘沽,找当地李举人,他欠我的人情该还了。”

陈斌试探道:“掌柜需要他做什么?”

陈阅眯起眼睛:“让他挑四个村妇勒死,送去臬台衙门,就说户部征税逼死了人,百姓快要活不下去了。

再寻一名有把柄的御史,将此事给捅到朝堂上去,逼陈礼尊前往塘沽平息民怨。”

陈斌面色一变:“这……”

陈阅转头凝视他:“二老爷说什么你也听见了,做成此事,将陈迹那小子撵出京城,叶二掌柜空出来的位置便留给你了。

可若做不成此事,我倒了,你也就只能当一辈子的伙计。

陈斌,你我都不过是主家门下的一条狗,但只要对主家忠心,当条家犬总好过当条野狗。”

陈斌咬咬牙,转身出门去了。

陈阅望着他的背影,转头对身后的陈二铜交代道:“他已经犹豫两次了,你派两个人去盯着他,必要的时候可以先擒住他再说,他若反水,他‘柜头’的位置就是你的。”

陈二铜眼睛一亮。

陈阅继续叮嘱道:“再将其他几名掌柜请到盐号里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等他们来了,便将他们全都困在此处,以防有人当墙头草给陈迹通风报信。”

陈二铜刚要走,陈阅又将其拉了回来:“派人盯着梅花渡正门与后门,谁进出不重要,可若是有人运了箱子进去,一定要告诉我。

对了,昨日让陈斌拢的那些边户,都聚拢了吗?”

陈二铜点头。

陈阅威胁道:“盯紧他们,他们接下来还有大用。

记住,这次若不能将陈迹撵出京城,你我便去山川坛旁边的水塘作伴吧。”

…… …… 陈迹没去应卯,也没去梅花渡,而是坐着马车来到东华门对面的天宝阁。

这是梁氏手里的产业,亦是京城最有名的珠宝银楼之一,常常有宫廷匠作局的大匠作品由此暗中流到市面上,官贵女眷趋之若鹜。

天宝阁,本就有“天家珍宝,汇聚此阁”

之意。

未到中午,天宝阁门前便已停满了马车、绸布轿子。

一眼看去三层高的小楼里皆为莺莺燕燕,热闹至极。

司曹癸将马车停在远处低声问道:“你既已知道陈家二房想要至你于死地,怎么还有心思跑来此处闲逛?

能花一百两银子买消息的人,一定为你准备了更多的买命钱。”

陈迹掀开车帘,漫不经心道:“司曹大人不是希望我与齐家联姻吗?”

司曹癸怔了一下:“正是,你若与齐家联姻,不仅能影响到陈家,还能影响到齐家,于我军情司而言如虎添翼。”

陈迹跳下马车,找了个借口敷衍道:“齐家女是齐阁老的掌上明珠,阁老不惜给她们招贤纳赘,生怕她们在夫家受了委屈。

所以现在陈齐两家婚事至今未定,其实是齐家小姐的心思还未定。

马上便是祭祀蚕神的节气了,到时候京中女眷都会前往北郊踏春,我身为羽林军亦会前往,那时候正是送礼物的好时机。”

司曹癸恍然:“原来如此。”

陈迹往天宝阁走去,走至门前时,却见隔壁鼓腹楼宾客络绎不绝。

鼓腹楼上悬匾额:“腹载五车。”

匾额下挂着木板对联,上联写“观事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上观下,观他人总是有高有低”



下联写“笑古笑今,笑东笑西笑南笑北,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来无知无识”



一家酒楼挂这副对联,不迎客,不来财不祈运,跑题甚远。

可陈迹看到这副对联却心中一动,只因他曾在其他地方见过一模一样的。

但现在不是探究鼓腹楼的时候,陈迹提起衣摆走进天宝阁。

此时此刻,一架停在对面的马车里有人窃窃私语。

齐昭宁掀开车帘偷偷打量陈迹背影,而后回头看向姐姐齐昭云:“姐,天宝阁是女眷才来的地方,他来这里做什么?”

齐昭云也有些意外:“兴许是给自己挑选发钗?”

齐昭宁怒气冲冲道:“男子买发钗都去棋盘街,谁会来天宝阁?

怕不是要为哪个相好的买首饰吧……定然是张夏,我就知道,他和张夏并不清白!”

齐昭云无奈道:“我都帮你打听过了,他和张二小姐并无私情。

不仅姐夫这么说,连二哥也这么说。

他们说在固原的时候,陈迹和张二小姐始终恪守礼数,从无逾矩之行,而且他们还曾透露过,陈迹、张铮、张二小姐、小满是同生共死、结拜兄妹的情谊。”

齐昭宁将信将疑:“真的?”

齐昭云摸了摸她脸颊劝慰道:“自然是真的,换句话说,他们在固原同生共死过,真要郎有情、妾有意,何必等到现在毫无进展?

二哥说过,他试探过陈迹的,若陈迹真对张二小姐有情,他也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齐昭宁微微松了口气:“也是,谁会喜欢那个胭脂虎啊,凶死了。”

齐昭云莞尔一笑:“怎么,还记着她在国子监时拿竹板打你手心的事?”

齐昭宁面色一变:“不许再提此事!”

“好好好,”

齐昭云微笑道:“不提了。”

齐昭宁眼神闪烁片刻,转头对车里另一人说道:“真珠,你去找陈迹的车夫打听一下,他来天宝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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