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忠勇之士太多了(1/2)
秋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今年各地官府的动作很快,总计约八百万斛粮食的“租”
、五百余万匹绢布毡的“税”
,合起来便是“租税”
,又称“赋税”
——税其实是合起来的,细分项目则以庸和调来体现。
八百万粮食分散于各地的邸阁,其实不可能全部利用起来。
在实物赋税为主的年代,税收真的就只是数字而已,图一乐。
幽州邸阁收上来的赋税能用到江陵吗?
不可能。
如果打下了蜀中,当地收上来的粮食也只能用于蜀中,或者通过长江输送一部分去荆州,想用到关中?
问问诸葛亮。
这不是秦末了。
刘邦运气好,还能通过水运输送粮食至关中,现在早就不行了。
所以,邵勋此番总共调集了约四百万斛邸阁存粮,已经是尽力搜刮。
关中、豫州、兖州、荆州、司州及冀州南部几个郡的豪族,还额外征集了五百万斛粮食,自己带庄客帮着运输,送往长安、雍县、南阳及襄阳。
各地度支校尉几乎拿出了吃奶的劲,一队运兵往往指挥着数百丁壮,通过船只、木筏、车辆乃至各种驮兽,转运资粮、器械。
部落酋豪们按照摊派下来的出丁额度,选派族中子弟,带着军士、赶着牛羊前往各个集结点报到。
长安、南阳还变成了两个大型屠宰中心。
朝廷拿绢帛采买了许多牲畜,集中宰杀,腌制、晾干肉脯。
干酪这种便于携带还顶饿的食品,更是一袋袋送往前线,囤积起来。
每一次战争,都是财富灰飞烟灭的过程…… “金正动身了吗?”
太极殿西厢内,邵勋轻声发问道。
站在邵勋身边的多为内臣,即侍中羊曼、刘闰中、散骑常侍段末波、辛谧。
原散骑常侍祖应今年年初去世了,连带着祖约、祖涣等人纷纷回家居丧。
祖约手下的数千人马被进行了一番整编,老弱者裁汰,就地编为汝南、汝阴二郡民户,另重金招募勇士前往五原国当兵,只可惜效果不佳,又是砸钱又是忽悠的,最后也只有寥寥三百多人愿意带着家人北上。
剩下的人则由许柳带着前往关中,暂归金正帐下指挥,显然要在汉中的崇山峻岭之中与成军厮杀了。
不知道在家居丧的祖约知道后,会是怎样一个心情。
你不敢造反,那就只能这样了。
“金都督已抵雍县。”
羊曼答道。
邵勋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段末波,道:“段卿即日出发,任持节监军,不得有误。”
“臣遵旨。”
段末波年纪不是很大,但已满头白发,显然来到中原后这些年不是很适应,过得也不是特别舒心。
散骑常侍品级不低,奈何无具体执掌,对于前半辈子习惯了发号施令的段某人来说,确实有点难受。
他这种一旦没了权,衰老的速度是真的惊人。
“让金正不要急。”
邵勋对段末波叮嘱道:“昔年葛公出汉中,最难者便是粮草。
让他一定要囤积足够粮草再打,别抱着因粮于敌的侥幸心理。
正所谓未虑胜先虑败,朕家大业大,不需要他再行险了,踏踏实实打便是。”
“臣遵旨。”
段末波应道。
邵勋又想了想有无疏漏的地方。
金正是雍秦梁益四州都督,对成作战本就是他本职工作,自然负责一个方向的战事。
及至冬月上旬,他调集的军队计有左长直卫、左右飞龙卫各三千六百人,外加左骁骑卫二千四百兵,总计府兵一万三千二百。
另有黑矟左营六千、银枪左营六千、长安世兵五千、秦州世兵二千、祖约部四千,共二万三千人。
同时被征发的还有雍秦二州胡汉丁壮十万余人,他们主要负责后勤——当然,有时候也要参加战斗,比如攻城之类。
超过十一万丁壮(包括府兵部曲万余人)为三万六千战兵、辅兵服务,看起来很多,但如果考虑到那蛋疼的地形、艰难的补给,你可能会觉得不太够。
邵勋早就下令行至长安的邵瑾停下,押运一批资粮抵达雍县外,便常驻于彼处,在各度支校尉的协助下转输粮草军资,并给了他一个“雍州转运使”
的头衔。
值得一提的是,从虎头的“幽州采访使”
开始,邵勋开始“创造”
各种临时性的使职差遣。
这种带“使”
头衔的职务非常设,因事而置,事了即罢,且没有品级,不入流官,纯粹是为了弥补官制缺陷而设立的,毕竟晋时才万余官员,大梁朝稍多,但也多不到哪去。
之前配属给六子的护兵除幽州突骑督外,皆未撤回。
毕竟作为粮草军资的转运枢纽,雍县也是需要大军镇守的,防的不是成军,而是关西可能存在的叛乱分子。
与段末波交代完毕后,邵勋又看向辛谧,道:“辛卿可去江陵,出任监军。”
“臣遵命。”
辛谧跪坐在案几后,闻言拜道。
巴东方向的军事统帅毫无疑问是大侄邵慎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监六郡军事,七八月间就已出任“征西将军”
、“使持节都督荆州水陆诸军事镇江陵”
,拥有整个荆州的军权。
邵勋还给他派了个军师:原单于府左长史何伦。
冗从仆射唐剑被火箭提拔,担任荆州刺史,治襄阳。
晋时都督屡次侵夺刺史权力,以至于到了最后一州都督往往凌驾于刺史之上,拥有一州实际上的军政大权,但在曹魏及晋初,可不是这样的。
一是因为非战时都督没有太多名义插手民政; 二是因为刺史乃至太守虽然无权违抗都督战时下达的命令,但有权奏报天子。
比如,青龙年间孙吴攻合肥新城,都督满宠欲率军救援,汝南太守田豫不同意,“辄上状,天子从之”
。
我无法违抗你,但可以让皇帝给你下旨。
第三是幕府军师的制约。
在那个年代,军师一直由朝廷派出,有监督都督之责,一旦都督无法履职,军师直接接任。
比如,当年“(羊)祜病,举(杜)预自代,因以本官假节行平东将军,领征南军司。”
卫瓘、鲜于婴也都有以军师身份接管都督权力的经历。
简而言之,强化军师的地位,作为幕府副储,监视、限制都督。
只可惜这种上下相制的制度,在司马炎晚期几乎成了摆设。
上下沆瀣一气,幕主礼聘从事中郎以上的幕僚(包括军师),按理要朝廷审核,但完全沦为了形式,以至于军师变成了幕主的亲信。
邵贼在考城给主母裴妃当过军师,他太清楚军师权力之重了。
那个时候,他就是主母的“亲信”
,白天尊重主母,晚上也执礼甚恭,非得主母白他一眼,才敢造次,进而反复多次冒犯主母。
何伦就是去监督邵慎的。
这一路的兵力在五六万之间。
银枪中营六千、黑矟右营六千、左右金吾卫、左右羽林卫各三千六百、右骁骑卫二千四百、质子军三千、河北镇兵一万五千、并州胡兵万人,近五万七千人。
豫州、兖州、司州、荆州征发丁壮八万,外加水军,提供后勤服务——因有长江水运,后勤人数可大幅缩减,消耗也大大降低。
两路大军合计战辅兵九万余,规模相当庞大。
若非有水运可大大抵消运输劣势,怕不是要三十万丁壮转输各类物资。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国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