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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8章 战争的脚步(上)(1/2)

征蜀之役紧锣密鼓,洛阳内外的政治活动也进入了高潮。

其中有的是官员人事调整,有的是在谋划战后政治分赃,有的则纯粹是投机了。

陈寔刚刚从外博戏归来,就听到一声断喝:“拿下!”

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就有数名如狼似虎的僮仆上前,将陈寔双手反扭,押着跪倒于廊下。

“阿爷……”

陈寔有点懵。

今天他没输钱啊,还赢了数十万,怎么突然就要办他?

枢密监陈有根背着双手,冷哼一声,道:“又去博戏了?”

陈寔不知该怎么回答,愣愣地看了一会父亲,最终挤出几丝笑容,道:“阿爷,左右闲着无事,就……”

“嘭!”

陈有根狠狠踹出一脚,正中儿子胸口。

陈寔脸色一白,痛得直叫唤。

陈有根见他还敢叫,又是一脚踹出,不过脚在即将接触到陈寔身体的时候,生生止住了。

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这不成器的玩意,从娘胎里就注定了。”

陈寔想争辩,又害怕挨打,只能垂头丧气地跪在那里。

“今日就收拾行囊,去襄阳吧。”

陈有根坐了回去,一脸沉重地说道:“蔡洲苑令之职本由庾公子彬所领,其回颍川居丧之后,天子仍为其留着,并未派人接替。

若非为父舍了老脸,蔡洲苑还是庾彬的。

你为长子,又已成家,该立业了。”

陈寔一听,暗道父亲竟然为他捞了个正七品苑囿令回来。

他本来不想去的,转念一想,突然问道:“阿爷,景福公主是不是还住在蔡洲?”

“我看你想死!”

陈有根勃然大怒,再度起身,一脚踹在儿子肩上,将其踹翻在地。

陈寔一边呼痛,一边起身,规规矩矩地跪好,道:“阿爷,我去还不行吗?”

陈有根突然有些后悔,定定看了儿子许久,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不成,以后为父不再管你了。

这个家业也和你无关,我死之后,东莞郡公由你三弟袭爵。”

陈寔听完,浑身一个激灵,终于知道不对了。

怎么回事?

在大兄去世之后,我这个嫡次子不该继承家业吗?

怎么郡公还能由弟弟袭爵?

他眨巴了下眼睛,看向父亲。

陈有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寔心里发毛。

以前偶尔听到父母吵架,母亲口不择言之时,说父亲吃人肉吃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父亲那一辈活得非常艰难,相对应的,人也非常狠辣,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偷偷调整了下跪姿,老老实实道:“阿爷,我去了蔡洲一定好好干。”

陈有根久久没有回应。

就在陈寔跪得腿脚酸麻的时候,父亲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起来吧。”

陈寔麻利地爬起,但也只是站在那里,没敢进屋坐下。

陈有根沉吟了一会,问道:“可知我为何将你弄去蔡洲苑?”

“儿已成家,确实该出仕了。”

陈寔说道。

“蠢。”

陈有根已经懒得用力骂儿子了,只反问道:“若要出仕,哪里去不得?

非得去襄阳?”

“那……”

陈寔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陈有根不想再考儿子了,因为怎么考都没用,只能让自己心里发堵,于是说道:“还不是为你积攒军功?

别看天子调集了这么多粮草,但打起来真不一定够用。

少府一年收粮豆四百三十余万斛,园户、官员、宴飨、赏赐支出三百六十余万,仍有七十万斛结余。

各处苑林还蓄养杂畜百余万头,除开支外,结余一半以上。

另还有竹木、布帛、果蔬等收益,一座苑林可远不止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少府监蔡承已经下令查计九大苑林结余,然后调拨粮食、肉脯、奶酪、干果之属发往前方,以充军食。

蔡洲苑本就是熟地,到手也快两年了,现有二千一百余园户,物产颇丰。

你去了后,好生做事,争取再扩大一些农田,多养一些牲畜,把事情做漂亮了,便是功劳。”

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若在以前,就你这熊样,为父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若非看到此番阵仗如此之大,成国覆灭在即,又如何消耗与天子间的情分?

唉,败子,可懂为父的苦心?”

“儿知道了。”

陈寔点头如小鸡啄米,就是不知道他真听进去了还是听过就忘。

“蔡洲苑的结余粮肉,由襄阳度支校尉桓温转输,你——”

陈有根拿手指了指儿子,道:“好自为之。”

陈寔无奈低头,道:“好。”

****** 其实又何止陈有根一家塞子弟进去?

都发动灭成之战了,任谁都知道捞取战功的机会不多了,于是乎纷纷运作,各显神通。

冬月十五,左长直卫将军糜直之弟、之前一直在家治产业的糜曲也活动了一下,趁着桓温帐下都尉司马在竟陵染急病身亡的机会,补到了此职,当场收拾行李,带着十余部曲南下,走马上任。

他不是单独走的,而是与洛阳的一帮“公子哥们”

一起上路。

每个人都带了十余、数十不等的护卫、僮仆、宾客,一时间人多势众,浩浩荡荡,以至于有人不禁发问:都是七八品的小官,禄米不丰,还要养手下一帮人,不嫌亏得慌么?

没人理他。

老子去当官,难道是看上那点不够塞牙缝的俸禄么?

真为了钱,这会就该在家里打理产业,而不是冒着染病而死的风险南下荆州。

腊月初,一行人快马加鞭,陆陆续续抵达了襄阳。

这里已经看不到多少军队了,但人是真的多。

西边的小树林边,横七竖八躺满了身裹毡毯的丁壮,实在是累坏了,抓紧时间小憩一会。

东边的沔水之滨,船只密密麻麻,几乎把河面都塞满了。

炊烟自甲板上升起,烂菜叶子漂得到处都是,力工上上下下,将一车又一车的物资卸下,装进船舱。

南边的山脚下,不知道从哪里赶来的羊群几乎把地上的枯草都啃干净了。

北边的城墙上,挂满了一个又一个人头,那是不堪转运之苦,逃亡后被抓回来的役徒。

这就是战争啊…… 洛阳公子哥们感慨一番,四散而去。

糜曲、陈寔二人结伴而行,来到了沔水之畔,等了许久之后,才等到一条小得只能容纳两三人的木船,艰难地从大船缝隙中穿过之后,来到了蔡洲岛上。

桓温嘴角起了个泡,嗓子都喊哑了,见到糜曲之后,直接拿来官服,让他当场换上,道:“君来得正好,随我去江陵,那边缺个会写算的人。”

糜曲性子洒脱,闻言拱手道:“遵命。”

说完,让船工赶紧操舟返回西岸,把他的行李和随从都渡过来。

陈寔则与蔡洲苑的官员相互见礼,得知景福公主已搬到襄阳城中桓府,把蔡家老宅退还之后,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蔡洲苑的官员们又纷纷告辞离去,只留了一名较低级的录事陪着他。

“这是……”

陈寔有些不明所以。

“蔡洲苑中有一万五千斛稻谷要发送至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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