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想趴在你怀里哭(求月票)(2/3)
“现在年轻人总说压力大,”
一个瘦削老头冷笑,“我们那会儿一个月十八块钱,养五个孩子,谁敢喊累?
喊了就是思想有问题。”
“我家老头子去年走了。”
旁边大妈抹着眼泪,“临走前攥着我的手说:‘这辈子最对不起你,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说胡说什么呢,咱们清清白白做人,比啥都强。
可等他没了,我才想起来,他从来没穿过一件新衣裳,连葬礼上穿的寿衣,都是改我儿子旧西装做的……”
林婉静静听着,没打断,也没安慰。
她只是按下录音键,让这些话语自然流淌。
临走时,那位曾冷笑的老头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 > “姑娘,谢谢你让我骂了一句‘他妈的’。
这话憋了四十年,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回到小镇当晚,林婉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空旷的剧院中央,台下坐满模糊面孔的人。
主持人宣布颁奖典礼开始,可当她走上台,却发现奖杯是一只老式磁带录音机。
她按下播放键,传出的却是自己十年前在演唱会上假唱的音频。
台下观众开始鼓掌,笑声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解释,却发不出声音。
惊醒时窗外已泛白。
她起身泡茶,发现沈知坐在院中石凳上,正用放大镜修理一支断了弹簧的钢笔。
“做噩梦了?”
他头也不抬地问。
“嗯。
梦见我又回到了舞台,所有人都在笑我。”
沈知放下工具,缓缓道:“你知道为什么老钢笔值钱吗?
不是因为它还能写,而是因为它写过的东西,再也无法篡改。”
林婉怔住。
“你当年假唱,是因为公司逼你保护嗓子备战巡演;你退圈,是因为受不了虚假掌声。
这些选择都不完美,但都是真实的你走过的路。”
他抬起浑浊却清明的眼睛,“别怕被人记住错处,怕的是连自己都否认那些不得已。”
她忽然泪流满面。
清晨例会上,她提议启动“错误之声”
专项采集:收集公众人物失言、普通人说错话、甚至谎言背后的动机与悔意。
“我们总追求‘正确表达’,”
她说,“可人类最动人的部分,往往藏在口误、犹豫和后悔里。”
项目刚上线三天,就收到上千条投稿。
有位小学教师自述体罚学生的经历:“我打了孩子一巴掌,不是因为他考零分,是因为他写的作文里说‘我爸喝酒打我妈,我希望他死’。
我当时吓坏了,觉得这孩子太阴暗,就打了他。
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这辈子都在赎罪。”
一位网红坦白数据造假:“我雇人刷粉,因为我妈病危时问我:‘闺女,你到底红了吗?
’我不想让她带着遗憾走。”
最令人震动的是一段监控音频转录:地铁站内,一名男子突然推倒轮椅老人,围观群众怒斥施暴者。
警方调查发现,那人是老人失散多年的儿子,因长期抑郁发作失控。
他在审讯室里说:“我不是恨他,我是恨我自己……二十年没回家,我爸竟还认得我,叫我‘小军’。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林婉将这类声音归类为“负向共鸣”
,并在云库开辟独立空间。
每段音频下方增设两个按钮:“原谅”
与“不解”
。
系统不统计数量,只为呈现复杂人性的光谱。
与此同时,《千面人间》方言修复工程取得突破性进展。
通过AI辅助比对历史文献与现存发音,团队成功复原出三种已消亡超半个世纪的吴语分支。
他们在苏州老城区组织了一场“时空对话”
实验:让本地少年朗读百年前市井商贩叫卖词,再由AI合成祖辈口吻回应。
当十七岁的高中生听见“曾祖父的声音”
笑着说“阿宝,蟹黄汤包要趁热吃”
时,当场跪坐在地,嚎啕大哭。
直播画面传开后,#听得见的乡愁 成为热搜第一。
有网友留言:“原来乡音不是土,是我们灵魂的胎记。”
然而风波也随之而来。
某商业公司迅速注册“AI复活亲人”
服务,宣称只要提供十句话录音,即可定制“永生语音陪伴”
。
价格从九千九百元到九万九千元不等,套餐名称极尽煽情:“最后一夜长谈”
“生日惊喜再现”
“每日早安吻”
。
林婉连夜发表公开信: > “声音不是商品,记忆不应被租赁。
我们采集每一段语音,都是为了对抗遗忘,而非制造幻觉。
真正的告慰,是在阳光下继续生活,而不是躲在耳机里重温亡者的呼吸。”
信末附上《回声宪章》第一条: > **禁止任何形式的逝者声音商业化利用。
** 舆论哗然。
支持者称其“守住人性底线”
,反对者骂她“伪善清高”
。
更有甚者挖出她早年综艺节目中一句玩笑话:“我要是有钱,就把爸妈的声音做成闹钟,天天听他们唠叨。”
面对质疑,林婉不做辩解。
她只是将那期节目片段找出来,完整播放。
原来当时主持人问:“如果能穿越时空见一个人,你想见谁?”
她答:“我妈。
我想告诉她,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再省电费,可以放心开灯。”
全场安静。
她补充:“但我不会把她的话录下来天天听。
因为她真正的声音,早就长在我心里了。”
这场争论意外推动立法进程。
三个月后,《个人信息与情感遗产保护法(草案)》提交审议,明确提出“数字人格权”
概念,严禁滥用生物特征生成拟真交互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