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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1/2)

回到膳堂,欧阳戎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夜里的斋饭。

距离玉堂越女们来取饭的时间不多了。

过了片刻,吴翠凑了过来,欲言又止。

欧阳戎心知肚明,不过没有立马开口。

忙碌了一阵,趁着其它...

夜风穿过桃树坡的山脊,吹得醒心台边那片新栽的问心花簌簌作响。

花瓣如碎玉般飘落,在石阶上铺成一条淡粉小径。

林泽坐在忆廊尽头,手中捧着《人间证词》的初印本,指尖摩挲着封面上自己亲笔题写的书名。

墨迹未干,像是还带着心跳的温度。

远处,千盏油灯渐次熄灭,人群散去,唯有几处角落仍聚着低声交谈的身影。

有人抱着书不愿离去,有人跪在忆廊前焚香祭奠亡者,还有一个小女孩蹲在纸条木架下,用炭笔一笔一划地写着:“我昨天梦见妈妈回来了,可醒来发现她真的死了。”

写完后,她轻轻将纸条夹进缝隙,抬头望向天空,眼里有泪光,却没有绝望。

林泽静静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三年前那个在破庙中听见少年嘶吼的自己,仿佛已隔世。

那时他尚不知“清醒”

二字有多沉重,如今才明白它不是一声呐喊,而是一生跋涉;不是一时热血,而是日日选择不闭眼、不沉默、不说谎。

脚步声由远及近。

容真披着一件旧斗篷走来,发间那朵小花早已枯萎,却仍别在鬓角。

“你还坐这儿?”

她轻声问,“白凌说你从傍晚就没动过。”

“我在等一个答案。”

林泽低声道。

“什么答案?”

“你说,当所有人都开始觉醒,会不会有一天,连‘痛苦’本身也被制度化、被表演、被消费?”

他抬眼看向她,“就像衡轨曾把‘幸福’做成药丸一样,现在也有人打着‘真实’的旗号,贩卖苦难叙事,鼓吹极致伤痛才是高贵。

那些‘终静者’,他们不是反对遗忘,他们是沉迷于记忆的酷刑。”

容真沉默片刻,在他身旁坐下。

“所以你担心,《人间证词》也会变成另一种枷锁?”

“是。”

林泽点头,“我们教人说出真相,但如果有一天,人们为了显得‘深刻’而编造创伤,为了获得认同而夸大悲苦,那和吃药逃避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换了个方向沉沦罢了。”

风忽地卷起一阵花瓣,打在两人衣襟上。

容真望着满山残灯,缓缓开口:“我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个疯婆婆,总说自己见过龙。

没人信她,都说她痴傻。

可后来大旱三年,井水干涸,唯独她在梦里画出了一条地下河的位置。

村民按图掘地,竟真涌出清泉。

于是大家又转而敬她为神婆,天天围着她问天机。

结果没过多久,她自缢了。”

林泽侧目。

“她说,从前没人听我说话,我活得像鬼;现在人人都要我说话,我活得不像人。”

容真轻叹,“痛苦也好,真实也罢,一旦成了义务,就成了新的牢笼。”

林泽闭上眼,胸口闷痛。

他知道,这场斗争从未真正结束。

衡轨倒下了,但人类对“确定性”

的渴望仍在。

只要人心还惧怕未知、厌恶矛盾、渴求简单答案,就会不断制造新的神坛,供奉新的真理。

第二日清晨,醒钟七响之后,林泽召集众人于醒心台下。

墨言抱剑而来,眉宇间透着倦意。

昨夜他巡视忆廊,发现三张伪造的纸条内容凄惨动人,笔迹却是同一人所写,且出自某书院讲师之手。

“有人想靠编故事博名声。”

他说时语气冷峻,“更可悲的是,很多人读后流泪捐款,称其为‘时代的良心’。”

白凌冷笑:“这才多久?

就有人学会拿‘真实’当生意做了。”

“所以我们必须立规。”

林泽站上石台,声音不高,却穿透晨雾,“《人间证词》不是哀歌集,也不是控诉录。

它是镜子,照见我们如何活着,而非教人该怎样哭。”

他宣布三项新规: 其一,所有提交的故事必须附见证人签名或实物证据,杜绝虚构博同情; 其二,讲述者有权随时撤回陈述,不得强求公开; 其三,凡利用他人伤痛谋利者,无论身份地位,一律逐出思辨议会。

“这不是限制言论自由,”

他对质疑者说,“而是保护真实的尊严。

如果我们连辨别真假的勇气都没有,那就根本不配谈觉醒。”

数日后,第一批违规者被通报。

一名游方辩士因捏造“全家服药致盲”

的经历骗取资助,当场撕毁讲稿,跪地痛哭。

林泽没有驱逐他,只问他:“你真正想说的事,是什么?”

那人颤抖良久,终于哽咽道:“我…我只是害怕没人听我说话。

我讲真事的时候,大家都说太平常了,没意思。”

林泽蹲下身,与他平视:“那就从‘平常’说起。

真正的力量不在戏剧性的悲剧,而在你敢不敢说:那天我很累,但我还是起床做饭了;我很恨父亲,可昨晚梦到他生病,我还是哭了。”

那人伏地大哭。

这一幕传开后,忆廊出现了变化。

越来越多的纸条不再追求惨烈,而是记录微小的真实: “我今天对儿子发脾气了,其实是因为我自己失业了。”

“我喜欢一个人散步,不是因为我孤独,是因为我觉得风听得懂我。”

“我吃了药,但我现在后悔了。

我不想忘了痛苦,我想学会和它共处。”

春天过去,夏日炎炎。

林泽再度启程南下,这次只为调查“悦忆剂”

的蔓延情况。

沿途所见令人心寒:某些城镇的茶馆里,客人饮茶前必先服一粒晶莹药丸,据说能“让回忆自带柔光”

;一些学堂甚至开设“情感优化课”

,教导学生如何重构童年阴影,使之成为“成长的馈赠”



最令人不安的是,在一座名为“归梦城”

的地方,整座城市实行“集体美化计划”



居民每月需提交一段过往创伤,由官方心理师进行“认知重塑”

,最终形成统一版本的历史叙述。

例如,一场瘟疫被重新定义为“全民净化仪式”

,死者家属则被告知:“你们的亲人是自愿献身的觉醒先锋。”

林泽潜入该城,在一间地下酒肆听到一位老医师低声讲述真相:所谓“悦忆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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