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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我避其锋芒?(1/3)

大运河的河道,在暮春时节被涨满的春水拓得宽阔而平静。

然而,一支庞大的舰队,正以一种与这份平静格格不入的姿态,将这片水域切割开来。

舰队的旗舰是一艘巨船,通体髹着代表皇权的明黄色,船首那颗...

夜色如墨,沉沉压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

文华殿内烛火摇曳,三人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投在金砖地面上,仿佛三条挣扎于权与道之间的魂灵。

皇帝端坐龙椅,目光穿透殿外浓雾,似已望至百年之后。

朱由检退下时脚步极轻,却觉胸口如负千钧。

他知道,那一夜曲阜焚骨之火,并未熄灭,它只是潜入地下,化作暗流,在士林、在庙堂、在千万读书人的心中悄然蔓延。

而自己,作为皇帝最隐秘的耳目与刀锋,才真正踏入这场风暴的核心。

三日后,东厂密报递入乾清宫偏殿??

南京国子监祭酒黄道周闭门著书,题曰《原道辩》,其中痛斥“今上有暴秦之政,而无三代之仁”

,更称“圣裔虽有罪,岂可毁其宗庙?

此非正法,乃乱纲常也”



书稿尚未刊印,抄本已沿长江而下,传至苏杭、湖广。

与此同时,浙江按察使上报:绍兴府山阴县一群生员聚于兰亭旧址,焚香哭孔,立誓“宁死不从伪学”



更有狂生当众割指血书“还我衍圣公”

五字,悬于县衙门前。

温体仁闻讯冷笑:“读书人果然骨头硬得很,一根棍子打不死,反倒激起满地跳蚤。”

他在内阁值房召见心腹言官,密授机宜:“明日早朝,你当廷弹劾礼部尚书成基命,说他昔日曾收受孔家‘孝敬银’八千两,纵容其子弟冒籍应试。

再提一句,徐光启之弟涉案,是否兄长亦知情不报?”

他要借风点火,让朝中清流自相残杀。

只要有人站出来为孔家鸣冤,便可顺藤摸瓜,将其打入“结党营私、悖逆君上”

之列。

这是他的老手段??

以忠君之名行倾轧之实,把道德之争变成权力清洗。

但皇帝似乎早已看穿这盘棋。

次日清晨,大朝会上,那名言官刚出班跪奏,还未开口,司礼监太监王承恩便捧着一道明黄诏书缓步而出,声音清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即设立‘经义评议院’,由翰林院学士、六科给事中、地方举人各选十人组成,专责审定《论语》《孟子》通行注解,凡涉孔氏家传释义者,一律删削;凡前代大儒私议篡改者,亦须厘正。

此后天下科考,唯以此定本为准。”

满殿哗然。

这道旨意看似温和,实则狠辣无比。

它不动声色地剥夺了所有世家大族对儒家经典的解释垄断权,连带将黄道周这类自诩“道统守护者”

的清流名士踢出话语权中心。

你不是要讲“道统”

吗?

好,朕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国家道统”



退朝后,卢象升独自伫立午门外石狮旁,望着天边浮云,久久不语。

一名年轻御史趋前问道:“卢大人,陛下此举,究竟是护儒,还是毁儒?”

卢象升苦笑:“你以为儒学会亡于一把火、一道诏吗?

不会的。

儒学之根,在人心,在教化,在父子兄弟间的温情。

可若这温情成了特权的遮羞布,这教化成了世袭的护身符……那它早就该死了。”

他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孤绝如寒松。

与此同时,朱由检正潜行于京师西郊一座废弃道观之中。

此处名为“长春观”

,原是万历年间一位宠道宦官所建,后因牵连妖术案被查封。

如今却被一群神秘人物占据。

据东厂细作回报,这些人自称“守陵会”

,口称要“护圣脉、复宗祀”

,暗中联络各地孔门旁支、旧日家臣,甚至勾结山东白莲余党,图谋不轨。

朱由检换了一身粗布短褐,扮作流民混入其中。

观内昏暗,香火缭绕,中央供奉一尊泥塑牌位,上书“先师孔子灵位”

五字,两侧竟赫然写着“衍圣公孔胤植忠烈之位”



十余名男子跪拜叩首,齐声诵念:“吾祖不灭,血脉永续。

待天命更迭,重归曲阜!”

一人披发仗剑,登坛做法,口中念咒:“以血为引,以怨为媒,唤先师英灵降世,诛此暴君!”

朱由检心头一震。

这些人不仅意图复辟孔家,竟还妄想借神鬼之说动摇皇权正统!

他悄然记下所有人面貌特征,正欲退出,忽听身后一声低喝:“外面是谁?”

他疾步翻墙而出,却被一支冷箭擦肩而过,钉入土墙。

回头只见两名黑衣人追来,身手矫健,绝非寻常百姓。

回宫后,他立即将情报呈报皇帝。

皇帝听完,非但不怒,反而笑了:“他们终于动手了。

等的就是这一天。”

当夜,诏令下达:锦衣卫缇骑四出,查封京城内外可疑祠庙二十三处,逮捕“守陵会”

骨干四十七人,搜出伪造的衍圣公印信三枚、私刻玉玺一枚、写有“天命孔氏再兴”

字样的黄绫诏书数份。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一名主谋家中,挖出了魏忠贤亲笔签署的《扶持衍圣公密约》副本,内容竟是天启年间,阉党与孔家约定共掌文权,压制东林,换取孔家支持魏忠贤“九千岁”

称号及家族世袭爵禄。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皇帝立即命人将全部案卷抄录十份,除呈送内阁外,另派快马送往全国各大书院、布政司衙门,并附谕旨一道:“昔者魏贼乱政,蛊惑圣裔,玷污先师之道。

今幸得天佑,奸谋尽露。

朕不敢独断,特公告天下,征求士林公议:此等叛逆,当如何处置?”

这一招,高明至极。

以往帝王镇压反对派,皆以“钦定罪名”

强行压服,结果只会激起更大反弹。

而今皇帝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将裁决权交给“天下公议”

,表面上是尊重舆论,实则是设下一个道德陷阱??

你若为孔家说话,便是同情阉党余孽;你若沉默,等于默认其罪。

于是,原本准备联名上书的江南士绅们顿时陷入两难。

黄道周连夜焚毁《原道辩》手稿,对外称“病重闭门谢客”

;徐光启主动请辞礼部侍郎,愿回上海老家种田;就连一向桀骜的复社领袖张溥,也只能发表一篇模棱两可的《慎刑论》,说什么“情可悯而法难容”

,终究不敢公然挑战朝廷权威。

风波渐息,然朱由检知道,这只是表象。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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