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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难题解决(1/2)

摩托车碾过碎石路的颠簸渐渐平息,榕树村标志性的古榕树树冠如伞,在暮色中舒展着苍劲的枝桠。

周益民摘下护目镜,镜片上蒙着的尘土混着汗珠,模糊了眼前青砖灰瓦的村落轮廓。

赵振国从后座跳下来时,中山装下摆还在随风飘动,他整了整衣领,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

榕村长坐在祠堂前的石凳上编竹筐,篾条在他指间翻飞,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周股长,今儿怎么有空来?”

话音未落,瞥见赵振国胸前别着的厂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周益民笑着踢开脚边的石子:“给您介绍下,方便面厂的赵主任,想跟村里谈笔买卖。”

竹篾断裂的脆响在空气中炸开,榕村长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

祠堂屋檐下悬挂的玉米串轻轻摇晃,他慢悠悠摸出烟袋锅:“买卖?

说来听听。”

赵振国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你们村里的鸡,我们方便面厂全包了!”

谈判的过程意外顺利。

榕村长磕了磕烟袋,看着合同上的预付款条款,嘴角渐渐上扬:“赵主任敞亮!”

赵振国连声称好,落笔时墨迹在纸上洇出小小的晕染,倒像是他此刻激荡的心情。

回城的路上,赵振国在后座哼起了小曲,摩托车尾灯在夜色中划出蜿蜒的红线。

到了赵家门口,周益民刚要拧油门,却被赵振国一把拽住车把:“益民,说什么也得进屋喝杯酒!”

周益民被拽得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哭笑不得:“哥,稍微等一下,起码让我把钥匙给拔了。”

赵振国这才松开手,却像盯着珍宝似的紧盯着周益民,生怕他趁机溜走。

周益民无奈地摇摇头,金属钥匙从点火孔拔出时发出清脆的“咔嗒”

声。

巷口的路灯突然亮起,暖黄的光晕里,赵振国已经扯着他的胳膊往院里走 推开门的瞬间,混着腊肉焦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李主任系着褪色的蓝布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见儿子拽着周益民的胳膊,再瞧赵振国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案板上切到一半的青椒都忘了放下:“成了?”

“成了!”

赵振国迫不及待的声音,震得墙上的老照片都跟着晃了晃。

周益民被推得踉跄半步,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下午在鸡棚蹭的稻草,他慌忙弯腰脱鞋:“李姨,今天晚上打扰了。”

“说什么见外话!”

李主任的擀面杖在案板上敲出清脆声响,转身时露出眼角的笑纹。

、 “灶上还煨着汤,你们先聊着!”

她瞥见儿子随手把中山装甩在沙发上,立刻瞪了一眼:“衣服叠好!

客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赵振国满不在意道:“益民,又不是什么外人,没必要做那些场面功夫!”

周益民也出声:“赵哥,说得没有错。”

客厅的老式吊扇吱呀转动,赵振国抓过玻璃杯给周益民倒水,他压低声音:“要不是你,我这后勤处主任怕是当到头了。”

话音未落,厨房传来铁锅爆香的刺啦声,混着李主任和儿媳的交谈:“把坛子里的腊肉切两块,光炒青菜哪像待客的样子?

“ 暮色透过纱窗爬上桌面时,赵振国的父亲推门而入。

公文包带子磨得发白,深蓝色中山装肩头落着层薄灰,看见周益民立刻挺直腰板:“益民来了!”

周益民忙起身相迎,工装袖口扫过茶几上的搪瓷缸:“赵叔,今天这么迟才下班!”

“所里技改出了点岔子。”

赵父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突然定在儿子脸上,“不过.

看你这样子,是谈成了?”

赵振国刚要开口,李主任端着红烧肉撞开厨房门,瓷盘边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众人的眼睛:“开饭了!

再炒菜都凉透了!”

八仙桌上很快摆满菜肴。

腊肉油亮的红与青椒的鲜在白炽灯下格外诱人,冬瓜排骨汤咕嘟冒泡,飘着星星点点的油花。

赵振国媳妇又添了双碗筷,青瓷碗底卧着的荷包蛋颤巍巍地晃,像是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笑意。

赵父举起斟满的玻璃杯,酒液在灯光里泛着琥珀色:“来,敬益民!”

碰杯声清脆响起,混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将这场意外的庆功宴煨得愈发温暖。

白炽灯将八仙桌照得透亮,蒸腾的热气在光晕里翻涌,模糊了众人的眼睛。

李主任端上最后一道酸辣土豆丝,瓷盘边沿还沾着新切的葱花,“快动筷子,别客气!”

话音未落,赵振国已经夹起颤巍巍的红烧肉,油脂裹着酱汁滴在碗里,在白米饭上晕开诱人的红。

周益民捧着粗瓷碗,望着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有些发怔。

赵 振国媳妇又往他碗里添了块带脆骨的肉:“益民多吃点,忙了一整天。”

肉块落进碗里溅起汤汁,他慌忙用筷子去挡,却撞得汤匙叮当作响,引得李主任笑出了声。

“尝尝这冬瓜汤!”

赵父端起汤勺,先给周益民盛了满满一碗。

清亮的汤汁里浮着几颗枸杞,舀起时还挂着薄如蝉翼的冬瓜片。

周益民吹开热气轻抿一口,鲜甜的滋味混着排骨的浓香,瞬间熨帖了奔波整日的疲惫。

饭桌上的话题随着碗筷碰撞声此起彼伏。

赵振国说起在骆家庄谈价时手心冒汗的模样,逗得李主任直拍大腿,赵父则夹着腊肉回忆起饥荒年的往事,忽然举杯:“现在能有这桌菜,不容易啊!”

酒液晃荡间,玻璃杯碰在搪瓷缸上,发出清脆的共鸣。

周益民低头扒拉米饭,余光瞥见赵振国媳妇悄悄往丈夫碗里夹菜。

昏黄的灯光下,她鬓角的碎发被热气熏得微卷,围裙上还沾着炒菜时溅的油星。

当李主任端出饭后的酸梅汤时,瓷碗里的冰块叮咚作响。

周益民望着碗里浮沉着的山楂片,忽然觉得,这场意外的家宴比任何庆功宴都要珍贵。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窗台,与屋内的暖光交织,将每个人的笑脸都浸得柔软。

第二天,晨雾还未散尽,赵振国已经在厂门口来回踱步,工装裤口袋里的怀表被摩挲得发烫。

当一辆绿色解放牌卡车轰鸣着驶出车间时,他跳上副驾驶,帆布手套紧攥着扶手,指节在皮革上压出深深的凹痕。

车轮碾过碎石路的颠簸中,他数着路边的电线杆,每一根都像倒计时的刻度。

骆家庄的村口,骆村长的烟袋锅已经续了三次火。

看见卡车扬起的尘土,他猛地站起身,烟丝撒了满鞋:“赵主任,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喊声穿透薄雾,他布满老茧的手拍在车门上,惊得驾驶室里的司机肩膀一颤。

赵振国跳下车,皮鞋陷进晨露未干的泥地里。

“路上不太好走.”

他扯了扯歪斜的领带,目光扫过骆村长身后整装待发的村民——有人扛着竹笼,有人握着麻绳,就连几个半大孩子都抱着草绳候在一旁。

养鸡场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混着露水的潮湿空气里,隐约飘来谷糠的香气。

推开竹栅栏的瞬间,赵振国屏住了呼吸。

上千只芦花鸡在围栏里扑腾,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翻飞,像流动的火焰。

竹筐里码放着捆扎整齐的鸡笼,每只鸡都被仔细捆住了双脚,偶尔挣扎着发出清亮的啼叫。

“骆村长,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将鸡给抓好!”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震颤,伸手抚摸鸡笼时,掌心传来禽羽的温热。

骆村长把烟袋往鞋底敲了敲,缺了半颗的门牙漏着风:“鸡养好了,就得赶紧出栏。”

他挥了挥手,二十多个村民立刻散开,有的托起鸡笼,有的搭着人梯往卡车上递送。

赵振国急忙从帆布包掏出整包香烟,过滤嘴在晨雾中泛着白光:“同志们辛苦了!”

撞车的声响震耳欲聋。

竹笼碰撞的咔嗒声、鸡群的鸣叫、村民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赵振国踮脚数着笼数,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肩膀——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三只小鸡崽:“叔叔,这是妈妈让我送的!”

他蹲下身时,中山装蹭到沾满草屑的裤腿,笑了笑,并没有接过小鸡仔:“小妹妹,叔叔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当卡车的帆布篷被系紧,阳光已经爬上了古榕树的枝桠。

赵振国握着骆村长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凸起的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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