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放长线,钓大鱼(第四更,求月票)(1/2)
七月的北京城,秋老虎煞是厉害。
日头毒辣辣地照着,地面都起了一层虚烟。
乾清宫西暖阁里,窗格子都支起来了,却没什么风。
崇祯皇帝只穿了件轻薄的燕居道袍,额角还是渗出了汗珠子。
他浑不在意,目光落在御案...
校场上人声鼎沸,日头渐高,晒得黄土泛白。
朱求桂站在旗杆下,看着一队队登记完毕的宗室子弟领了安家银子,脸上终于有了点活气。
那十两银子沉甸甸地压在手里,像是把命都托付给了一个崭新的梦。
有人当场跪下磕头,朝着晋王府方向哭喊:“祖宗显灵!
我朱家要翻身了!”
声音嘶哑,却震得四野皆惊。
覃磊绍攥着银子,手心全是汗。
他低头看着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裤脚,忽然咧嘴一笑,把银子往怀里一塞,转身就朝身后那群衣衫褴褛的少年吼道:“听见没?
咱们不是贱民!
是兵!
是王爷亲募的‘朱家军’!
从今往后,谁敢再叫我们‘黑户’,老子一拳砸他牙!”
话音未落,身后爆发出一阵狂吼,七十余人齐刷刷举起拳头,像一群被锁了百年的猛兽终于撕开了铁笼。
杨嗣昌立于高台之上,冷眼观之,嘴角微扬。
他知道,这一把火,已经烧起来了。
这些被圈养了二百年、饿得皮包骨的“龙种”
,一旦闻到血味,比豺狼更狠。
他们不要命,只要名分;不要安稳,只要出路。
而晋王这面大旗,正是他们唯一的梯子。
“王爷,”
杨嗣昌缓步走下台阶,对朱求桂低声道,“今日募得壮丁一千三百有余,其中宗室子弟占八成。
依卑职看,可先编为三营:中军亲卫、左冲锋、右骁骑。
每营设参将一人,都由宗室中有才略者担任。
一来激其忠勇,二来……也让他们尝点权柄的滋味,才肯死战。”
朱求桂连连点头,额上沁出细汗。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日能统兵万人,哪怕眼下只是一千多人,却已觉胸中气血翻涌,仿佛真成了当年那位率军出塞、横扫漠北的晋恭王。
他喃喃道:“本王……本王定不负陛下所托,不负祖宗基业。”
魏忠贤在一旁冷笑一声:“王爷,您可别忘了,陛下托的不是您,是‘晋藩’。
若您不成器,自有别人顶上。
这‘朱家军’三个字,可不是您一个人的私产。”
朱求桂脸色一僵,随即低头拱手:“公公教训的是。”
魏忠贤眯起眼,望着远处校场尽头正列队操练的新兵,轻声道:“这些人,以前是猪狗不如的闲散宗室,如今握了刀,便是虎狼。
可虎狼若无人牵缰,也会反噬主人。
王爷要想坐稳这西南王座,光有钱有兵不够,还得有心??
狠心。”
朱求桂心头一凛,未及答话,忽听鼓声骤起。
一名斥候飞马奔来,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报!
水西土司安位遣使至城外三十里,言有要事面见王爷!”
众人皆是一惊。
杨嗣昌眉头一皱:“安位?
他不是已被官军打得缩在大方城不敢露头?
怎敢主动来见?”
魏忠贤阴恻恻一笑:“怕是来探虚实的。
要么是想看看咱们有没有真本事打过去,要么……是来谈价钱的。”
朱求桂紧张起来:“那……该如何应对?”
杨嗣昌沉吟片刻,忽而展颜:“来得好!
正好借他之口,传个消息给西南诸土司??
晋王要南下了,带着银子,也带着刀。”
当下传令,命使者暂留城外驿馆,不得入城,又令覃磊绍带五百新兵列于南门之外,披甲执锐,旌旗招展。
又命人将几箱银锭抬至城门口当众堆放,阳光照耀下银光刺目,宛如雪山倾覆。
半个时辰后,安位使者 arrive,乃是一员老将,满脸风霜,身披青布袍,腰悬弯刀。
他一见城门外阵势,脚步便慢了下来。
待走近,只见五百朱家军肃然而立,枪尖如林,脚下黄尘不起,鸦雀无声。
再看那堆银子,眼睛顿时一亮,却又强自镇定,拱手道:“小人奉水西宣慰使安位之命,特来问候晋王千岁。”
朱求桂端坐马上,故作威严:“尔主安位,久据一方,不遵王化,屡抗天兵。
今本王奉旨南征,尔等若不速降,大军一至,鸡犬不留。
他派你来,有何话说?”
老将不卑不亢:“我家主公言,朝廷连年用兵,百姓疲敝,水西亦非不愿归顺,只是前番奢崇明叛乱,朝廷不分良莠,一并剿杀,致我族人人自危。
今闻晋王以宗室之尊,亲募义师,不扰百姓,专讨逆贼,故遣小人前来探问??
王爷此去川黔,可是只为平乱?
抑或……另有图谋?”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杨嗣昌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贵使好眼力。
实不相瞒,晋王此行,确不止为平乱。
太祖高皇帝分封诸王,原为屏藩天下。
然百余年来,宗室困守内地,无所作为,致使边患日炽,流寇蜂起。
今上英明,重拾祖训,许晋王开府建牙,世镇川黔。
此非夺地,乃代天牧民。
尔等若识时务,早早归附,不但可保爵禄,还可入幕为将,共图大业。”
老将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却仍不动声色:“王爷欲效沐氏故事?”
“正是。”
杨嗣昌朗声道,“黔国公沐氏,世守云南,子孙袭爵,威震南疆。
晋王若能在川黔立功,何愁不能与之比肩?
甚至……更进一步。”
老将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王爷既有此志,小人愿修书回报。
只望王爷记住今日之言??
不扰百姓,专诛首恶。
若真能做到,水西上下,愿为前驱。”
说罢,深深一揖,转身而去。
待其远去,朱求桂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这……这便成了?”
魏忠贤嗤笑:“成什么成?
这才刚开始。
安位老奸巨猾,派个使者来摸底,哪有那么容易就投降?
他这是在赌??
赌你有没有胆子南下,有没有银子打仗,有没有本事打赢。”
杨嗣昌却神色笃定:“无妨。
他既派人来谈,说明已在动摇。
只要咱们动作够快,声势够大,再砸出几笔银子,不怕他不倒向咱们。”
果然不出所料,三日后,安位再度遣使,这次带来一份密约:愿献粮三千石、战马二百匹,助晋王南征永宁土司奢寅残部,唯求事后保留水西宣慰司名号,并允许其子承袭职位。
朱求桂大喜,当即应允,并回赠白银五万两,作为“军资预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