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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长老”

不行,对方人数太多,以现在的状况,没有灵力在身,近身之后七手八脚,就是再有武艺,也施展不开。

裴夏几次尝试后,又不得不拉开身形。

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他们近到身前,要是此刻手中能有一把长兵器...

冯天瞳孔一缩,那枚金红色长针在空中划出一道刺耳的啸音,竟于半途陡然转折,如活物般绕开折扇锋缘,直取裴夏咽喉!他来不及多想,足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横掠而出,袖中第二枚长针疾射而出,目标却非敌人,而是斜插进院墙缝隙??借力反弹,扇骨猛撞裴夏肩头,将她硬生生撞偏三寸!

“铛!”

长针擦颈而过,带起一串血珠。裴夏滚倒在地,右手死死捂住脖侧,指缝间渗出血迹。她喘着粗气,眼中怒火翻腾:“这玩意儿……会拐弯?”

“不是法器自主转向。”姜庶蹲身检查地上的第一枚长针,指尖轻触针尾符纹,“是操控者用神识微调轨迹,至少得有上品铜皮修为,甚至……接近银络境。”

冯天冷眼盯着屋内阴影处那道模糊身影:“齐家男,你藏头露尾做什么?齐二郎待你不薄,你反手就炖了兄弟?”

屋内沉默片刻,忽传来一声低笑,沙哑如锈铁摩擦:“待我不薄?他把我爹娘送去前线当人盾的时候,可没提‘情分’二字。”那人缓缓走出,身形佝偻,脸上横亘一道紫黑瘤状疤痕,自额角蜿蜒至嘴角,随呼吸微微蠕动,仿佛活物寄生。“我叫齐三癞子,镇东屠户家的独子。十年前洪宗弼征粮,齐二郎带头献户册,把我爹娘名字填进了‘弃民名单’。七日后,他们在城墙上被剁成肉酱,喂了军犬。”

冯天眉头微皱。这种事在战乱年间并不罕见,为了保全家族血脉,牺牲旁支乃至亲族的事屡见不鲜。齐二郎作为齐家主事人,或许确有苦衷。

但齐三癞子显然已入魔障。

“你炼化了他们?”姜庶声音发紧,“那些人骨上的符印……是你用亲人尸骸炼的控针术?”

齐三癞子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牙齿:“亲人?早烂透了。但我把他们的恨留下来了??每一根骨头里都刻着怨咒,每滴血都浸着毒誓。你们以为培元丹是什么?那是用人油炸过的药丸!吃一口,肠子就烂一分;吃三颗,梦里全是哭声!”

裴夏猛地干呕,脸色煞白。她想起自己吞下的那枚丹药,腹中顿时翻江倒海。

冯天却神色不变:“所以赵北石给我的钥匙,是要我来揭你的老底?”

“赵北石?”齐三癞子冷笑,“那个懦夫临死前写的遗书?他倒是聪明,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就想借外人手报仇。可惜啊……”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玉符,“我早在他茶里下了‘牵魂蛊’,他写什么,我看什么。你们这一路所见所闻,都在我眼皮底下。”

姜庶猛然醒悟:“书房里的铺盖……根本没人睡,那是你布的局,引我们去翻遗书!真正的线索,一直在这主屋!”

“聪明。”齐三癞子缓缓举起右手,七枚金红长针悬浮空中,针尖滴落暗血,“但这又如何?今日你们谁也走不出这个院子。”

话音未落,七针齐发!

破空之声撕裂寂静,三针奔喉、两袭心口、另两根竟中途分裂,化作十四枚细如牛毛的子针,专攻双目与耳穴!冯天旋身甩扇,扇面展开刹那,隐现八卦图纹,灵光一闪,竟将五针尽数格挡。余下两针却被姜庶以臂为盾硬接,鲜血飙射!

“走!”冯天暴喝,折扇猛击地面,尘土飞扬间抽出腰间短剑??那并非凡铁,而是从秦州古墓掘出的“瘤骨刃”,通体灰白,布满肿瘤般凸起,据传乃远古剑修以自身病灶祭炼而成,专克邪祟。

剑出鞘那一刻,整柄刀竟发出类似呻吟的嗡鸣。

齐三癞子瞳孔骤缩:“瘤剑?!你竟带着这东西……”

冯天不答,踏步前冲,剑势如疯藤缠树,歪斜诡谲,毫无章法可言。可正是这份混乱,让对方难以预判。瘤骨刃每一次挥动,都会震颤出诡异频率,扰人心神。

两人交手不过三合,齐三癞子忽然怪叫一声,脸上瘤疤剧烈抽搐,似有东西在其皮下游走。他踉跄后退,嘶吼道:“别碰它!这剑会唤醒沉眠之物!”

冯天心头一震。他曾听师尊提及,瘤剑乃“病武之道”的极致产物,不修真气,专凝执念与痛楚,越是伤病残躯,持此剑威力越强。而齐三癞子所修邪法,本质也是以痛苦为薪柴,二者相冲,如同烈火遇油。

“原来如此。”冯天狞笑,“你的力量来自亲人的死亡之痛,而瘤剑……最喜欢吞噬同类情绪!”

他猛然将剑插入胸口旧伤??那是三年前被人废去经脉时留下的溃烂创口,常年不愈,每到阴雨便剧痛钻心。此刻伤口崩裂,黑血顺着剑脊流淌,整把瘤骨刃竟开始膨胀、扭曲,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你疯了!”姜庶惊呼。

“我没疯。”冯天咬牙,“我只是……比他更懂什么叫疼。”

剑意暴涨!

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自剑尖扩散,齐三癞子脸上瘤疤突然爆开,飞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虫豸,振翅欲逃。冯天早有准备,左手掐诀,袖中最后一枚长针激射而出,正中虫首!

“噗!”

虫身炸裂,腥臭四溢。齐三癞子仰天惨嚎,七窍流血,跪倒在地。那些悬浮空中的金红长针纷纷坠落,光芒尽失。

“那是……寄魂蛊?”姜庶扶着受伤的手臂走近,“你把自己的魂魄碎片养在虫子里,借此操控尸体和法器?”

“呵……呵……”齐三癞子嘴角抽搐,“你们以为……我只是报复齐二郎?错了……我要的是整个汜水镇陪葬!当年签下弃民名单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李老财、王塾师、孙猎户……他们都该死!我已经杀了五个,还差三个……”

冯天冷冷看着他:“那你为何留下男孩?”

“因为……”齐三癞子眼中闪过一丝混沌,“他是唯一一个……哭着求我把爹娘名字划掉的孩子。那天夜里,他跪在我家门口磕头,额头撞出血……我……我下不去手。”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弱,脸上的瘤疤开始萎缩,皮肤恢复常色。临终前一刻,他竟露出孩童般的神情:“娘……我饿……”

气息断绝。

冯天拔出瘤骨刃,伤口汩汩流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低头看向剑身,发现原本灰白的刃面竟浮现一抹淡红,像是有了血色。

“这剑……在吸收他的执念?”姜庶喃喃。

冯天收剑入鞘:“走吧,这里不能久留。刚才的打斗动静太大,万一引来巡夜兵卒……”

话未说完,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三人对视一眼,迅速退至院角阴影处。只见一队黑甲骑兵疾驰而过,为首者披猩红大氅,腰悬双刀,面容冷峻。他们并未停留,径直冲向镇中心一座高塔。

“那是……北师城的‘赤翎卫’?”裴夏低声问,“他们怎么来了?”

姜庶眯眼望着高塔轮廓:“如果我没记错,那里曾是汜水镇的祠堂。现在……怕是成了某个势力的秘密据点。”

冯天忽然想起一事,翻找齐三癞子尸体,在其怀中摸出一块残破地图。借月光一看,赫然是整个河北地形,标注着数十个红点,其中就有汜水镇,且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血饲进度:七成,待启‘地脉瘤’。”**

“地脉瘤?”裴夏凑过来看,“听着就不吉利。”

冯天指尖抚过那些红点,心中升起寒意:“这些标记的位置……全是曾经发生过大屠杀的村镇。他们在用万人怨念滋养某种东西。”

姜庶沉声道:“北师城的人也在找这个?看来赵北石说的没错,这场局,背后牵扯的远不止一个齐家。”

冯天将地图收好,望向镇外漆黑山路:“我们必须离开秦州,把消息送到云岭派。只有大宗门才有能力查清真相。”

“可我们的马还在镇子另一头。”裴夏提醒。

“不用马。”冯天望向天空,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轮惨白月亮,“我有个更快的办法。”

他转身走向厨房,从柴堆里抽出一根干燥松枝,又取下腰间一个青铜小罐??里面装的是他在齐三癞子房中顺走的玉瓶之一。打开一看,竟是浓稠如蜜的液体,散发着淡淡肉香。

“这是……人油膏?”姜庶皱眉。

“准确说,是炼制控针术的副产品。”冯天将膏体均匀涂抹在松枝上,然后点燃。火焰呈诡异碧绿色,升腾之际竟凝聚成一只鸟形光影,盘旋不去。

“借命灯。”他轻声道,“以怨油为引,燃一线生机,可召百里内游魂附火传讯。我只能维持它飞出五十里,之后就得靠运气了。”

碧火鸟振翅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接下来怎么办?”裴夏问。

“等。”冯天靠墙坐下,闭目调息,“等有人来接应,或者……等敌人先动手。”

三人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高塔方向忽然亮起血色光芒,映得半边天际如染朱砂。紧接着,一阵低沉的钟声响起,共九响,每一声都让人胸闷欲呕。

“开始了。”姜庶睁开眼,“他们在激活什么。”

冯天缓缓起身,握住瘤骨刃:“既然等不来援兵,那就我们自己闯进去。”

裴夏咧嘴一笑,虽脸色苍白仍不失倔强:“反正也没别的选择,对吧?”

三人并肩走出齐府,踏上通往高塔的大路。

风卷残云,月下孤影拉长。

而在他们身后,齐府牌匾悄然脱落,“齐府”二字摔得粉碎。碎木之下,竟露出另一行早已刻好的字迹:

**“愿以此身化疫,焚尽世间伪善。”**

……

夜更深了。

高塔之下,赤翎卫列阵森严。那名红氅将领立于门前,手中捧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颅骨,轻轻放入石台凹槽。

地面开始震动。

无数细小的根须从裂缝中钻出,如同活蛇般缠绕塔基,迅速生长、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状结构,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闪烁着猩红光泽。

“第九祭坛,开启。”将领低声念诵,“血饲圆满,地脉瘤即将苏醒。”

塔顶,一颗拳头大小的晶体缓缓浮现,内部似有团黑雾不断旋转,偶尔闪过一张张痛苦人脸,哀嚎无声。

与此同时,冯天忽然停下脚步,按住胸口。

瘤骨刃在颤抖。

剑柄上的肿瘤凸起,竟渗出一滴鲜血,悬浮空中,朝着高塔方向微微倾斜。

“它在回应什么……”他喃喃。

姜庶盯着那滴血:“难道说,这剑……本来就是地脉瘤的一部分?”

冯天没有回答。他只觉得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画面:荒原、尸山、一场滔天血祭、一名白衣剑客割开自己的心脏,将一团蠕动黑物封入骨中……

“我想起来了……”他声音沙哑,“我不是什么散修。我是……瘤剑门最后的传人。而这把剑,是我师父用命封印的灾厄。”

远处钟声再响,这一次,连大地都在呻吟。

高塔顶端,晶体轰然炸裂!

一团黑雾冲天而起,凝聚成人形轮廓,俯瞰众生。

冯天握紧瘤骨刃,迎着那道目光抬起头,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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