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似浪费了一贯钱(1/2)
河风裹着水腥气掠过滩涂,卷起几绺枯苇。
渔夫张老汉将草绳网兜重重顿在陈光蕊脚边泥地上,网兜里金鳞一闪,鱼尾溅起的水珠沾湿了陈光蕊的袍角。
“贵人,一贯钱!
说好的!”
老张喉结滚动,浑浊的双眼紧盯着对方掏钱的动作。
陈光蕊笑而不语,直接将一贯钱放入老汉皴裂的掌心。
“得,谢谢贵人嘞!”
老张他不再多言,扛起渔网,拿着剩下的鱼转身便走,草鞋踩过硌脚的石滩,哼起荒腔走板的渔歌,身影很快没入下游苇丛。
滩涂复归死寂。
陈安盯着那两尾在浅水坑的金鲤,终于按捺不住, “哥!
这一贯钱够咱在好几日的用度了!”
看到那所剩不多的银钱又消失了一贯,陈安有些心疼, “这两尾金鲤虽然样子好看,但对于我们没什么用处,凭空买来,养又养不活,吃了又可惜......”
陈光蕊看着还在浅水坑中扑腾的鲤鱼,盘着袖中那两颗从驿馆带出来的桃核,目光追随着涟漪消散处, “袁守诚每日索要两尾金鲤,今日突然少了两条,你说他会怎样想?”
陈安一愣:“你是要逼那卖卦的主动找你?”
陈光蕊轻笑,掸去袍角泥点,“这老滑头不知为何看到我就跑,现在我买了他那两尾金鲤,看他还找不找我?”
陈安站在一旁,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完全听懂, “那咱们买了这两尾金鲤,拿回去就好,还要在这里等什么?
那卖卦的可不会来这里。”
风穿过芦苇荡,沙沙的碎响传来,陈安脊背倏地绷直, “哥,我总觉得这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咱们,不如,咱们先回去?”
他警惕地站在陈光蕊的身边,盯着林中的响动,而陈光蕊则站在水坑边,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看着粼粼波光的河面,好像在想着什么,也好像在等着这河水中冒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水面静的狠,怎么可能会有东西冒出来呢?
陈安在一旁,也没有说话,陈光蕊要等,那他就陪着等!
只不过,他的眼睛还一直谨慎地盯着树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光蕊竟然附身,将金鲤提起,直接甩到了泾河之中。
等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树林中的陈安注意到这些的时候,大吃一惊, “哥!
你这是干什么?
一贯钱换来的金鲤,你怎么给放了?”
他有些着急,趁着金鲤还没有游走,就要将鱼给抓回来,“就算咱们不吃,拿回去还能换百十来文,这么扔了,可惜了!”
陈光蕊伸手去拦,“本就是这泾河水族的宝贝,被你我得来,倒不如将它们放生的好。”
“可是......”
陈安欲言又止,只得偷偷去数手中还剩下的银钱。
而陈光蕊还是站在河边,并没有走的意思,他还在那等待。
等到天边露出黛色,陈安提醒再不走可能进不去城了,陈光蕊这才有些失望地起身离开。
陈安则在一旁嘟囔, “奇怪了,刚才明明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等到把那两尾金鲤给放了,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难道这合理真的有河神?
不想让咱们拿走那两条鱼?”
随即他又摇头,“不可能,哥,你以前不是一直说这世上没有鬼神的么?
对不对?”
陈光蕊刚才还有些失落,但是听到了武者陈安的直觉,眉头也舒缓了许多,笑着回答, “那万一我说错了呢?”
“不可能,哥你说的话从来都没错过?”
“但是那袁守诚就能每天都算出打鱼的最好位置,你说这事是不是有些邪门?”
陈安还是摇头,“哥你说过,算命的都是两头堵,当不得真的。”
“这些都是我说的?”
“是啊?”
“你不会拿我没说过的话来骗我吧?”
“怎么可能,哥你说过,你记性很好的,我要是骗你一句话,就得再编更多的谎话才能让这个谎话不露馅。”
“嗯,这个我确实说过。”
......
待回到驿馆,还未到宵禁时分。
陈光蕊看到驿丞此时就站在了驿馆的门口,见到他回来,那驿丞急忙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亲切,“陈状元,有客人拜访。”
“客人?”
陈光蕊有些意动,“是何人?”
“是今年的进士榜第二名,张昌龄。”
“张昌龄?”
陈光蕊略微皱眉, “他来做什么?”
驿丞见陈光蕊面露疑惑,凑近了些低声道, “这位张榜眼已在厅内等候多时了,说是同科进士,特来与状元郎亲近亲近。”
陈光蕊心中那点因在泾河边空等而生的、盼着非人异事出现的微妙期待顿时散去,他本以为是袁守诚或那河中的蹊跷人物会找上门来,没想到却是这位素无交集的榜眼张昌龄。
“有劳驿丞。”
陈光蕊客套了一句,示意陈安留在屋外,自己整了整因赶路微有风尘的巾袍,缓步走入驿馆的待客厅。
厅内,张昌龄正背着手欣赏壁上挂着的一幅字画,听到脚步声,连忙转过身,脸上堆起热情又恰到好处的笑容,拱手道, “陈兄!
冒昧登门,还望海涵!”
陈光蕊还礼,“张兄客气。
不知张兄光临,有何指教?”
“哪里敢言指教!”
张昌龄笑得更加热络, “同科之谊,如手如足。
小弟近日深感京城气象万千,却唯与陈兄未及深谈,实在憾事。
今日斗胆拜访,一是仰慕陈兄高才,二来……也是想讨教一二。”
两人分宾主落座,驿丞奉上粗茶,便躬身退下。
陈光蕊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浮沫,心中了然。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张昌龄多半是看到自己这些天“上蹿下跳”
地拜访官员,有样学样了。
他不动声色,做出洗耳恭听状:“张兄但说无妨。”
张昌龄喝了口茶润喉,眉宇间难掩一丝得意,故作谦逊地压低声音, “说来惭愧,小弟观陈兄近日常访名贤,心向往之,便也效颦了一番……”
他顿了顿,小心观察着陈光蕊的表情,见对方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平静无波,只得继续道, “前日小弟厚颜拜会了孙伏伽孙御史府上。”
“哦?
孙前辈?”
陈光蕊抬了抬眼,面上恰到好处地带了点“惊讶”
和小小的“敬佩”
。
张昌龄未及深思,见陈光蕊的惊讶,心中有些得意, “陈兄有所不知,这朝堂之上,大人与大人之间,亦有区分。
你这几日拜访的大人其实......”
说道一半,他故意不说了,而是神秘一笑, “孙大人也是靠着科举才上来的,是你我的前辈,理应与他多亲近亲近。”
说到这里,张昌龄更为得意,这陈光蕊虽是状元,但是对这官场之道,似乎不如自己看的通透。
看样子,张昌龄定然是在前辈状元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或者承诺,这才忍不住来卖弄一下,以至于他到现在都忘了来意,陈光蕊顺着张昌龄的得意言道, “张兄能得前辈首肯,果然不凡。
这长安城中识人之明者,孙前辈必在其列。”
这句不咸不淡的奉承,让张昌龄更是飘飘然,原本“深谙官场”
的他想着试探陈光蕊,现在因为得意,已经把想好的说辞都给忘了。
反倒是因为陈光蕊简单的奉承,将后面他要试探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张昌龄身体微微前倾,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神秘, “小弟近日偶闻风声,道是宫中或有喜事,朝廷将于近日为今科英才设宴慰勉……据传是半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