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别废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想起来,但你应该不想领教。”
男人冷着脸。
小二抬头四处张望一番,似乎想起什么,战战兢兢地问:“是……是方才那位独自进来的姑娘吗?”
男子晃了晃杯中的褐色茶水。
小二接着战战兢兢道:“那……那姑娘的确身姿出众,小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才……才忍不住上前聊几句,没想到冒犯了贵人。”
“你们说了什么?”
小二揣摩此人信了几分,便接着编下去:“小人问她喜欢吃点什么,姑娘一时没有头绪,只说很思念家乡的味道,小人便猜测姑娘许是想家了,便多说几句,问问看姑娘家乡在哪,因何事进京,好送上一桌合口味的。
姑娘却没有多回答,只说是桂花糕、梅花酥这一类的糕点……”
孤身一人,想家倒是情理之中。
男人再没有多问,便起身走出酒肆。
喧嚣又推搡的人群中,江澜索性快步迎向其中一边,逐渐与身后的两人拉开一些距离,避免被同时包围造成更难脱身的劣势。
迎面而来的两人似乎料到江澜要从这边突破,快步走来。
一抹锋利的刀光隔着来往人群,被江澜敏锐捕捉。
他们也许是生死无谓的人,所以敢当街下死手。
可江澜很清楚,她既不能落入谁的手里,也不好当街闹出人命。
背后说不准还有几人等着她出事,一旦在京城闹开,上边有的是法子抹杀她的生机。
江澜行至一处馄饨铺子旁停下脚步,隔着帷帽死死盯着仅几步开外也停下来的两个男子。
双方之间的行人正好散去,一阵凛冽的寒风乍起,两个男子神色陡变,当面扑上来。
江澜抬脚勾起一张矮凳踢过去。
两人闪身避开,抬头一看,江澜趁此眨眼间的凌乱将馄饨铺子整个推倒过来。
一时间,滚汤、沸水、食材和堆叠起来的碗筷劈里啪啦地朝两人洒过来,满地狼藉和惊叫声霎时将他们包围。
两人陷入一片混乱,在叫骂声和冲撞间连手里提着的匕首都没来得及收回来。
江澜惊恐地大喊:“杀人啦!
这人拿着刀要干什么!”
“匪徒啊!
杀人啊!”
原先小小一间馄饨铺子立即炸开,横冲直撞和尖叫躲避的百姓像方才撒开的滚汤,乱成一团。
江澜抓准时机,趁两个男子在推搡间四处张望,抄起碗碟的碎片当头片过去。
其中一人被击中,额头血流如注,另一人顾不上同伙,躲开攻击的同时,凭借矫健的身手硬生生从推挤的人群里撞开一条路,朝江澜扑上来。
江澜向后一仰,躲开迎面划过的刀尖,避免正面格挡耗了力气,同时抬腿向上挑去,朝对方的下巴狠狠踢上去。
男子向后连跌几步,还猛地晃了晃头,不料对方相当敏捷,已经趁势连击,拿起一个白色的冷硬物件冲着太阳穴狠狠砸来。
碗的碎片混着鲜血洒在地上,男子还在眩晕中,在眼前的重叠影子里,他抬头看见一片淡薄的月色被寒风吹开,得以窥见的薄唇似乎沾了他此刻的鲜血,竟得意地浮现一丝冷笑。
男子在如此诡异又轻蔑的感觉中逐渐恍惚,只见她退后几步,轻纱又遮住了面容,惊恐的喊叫声突然从帷帽下传出来:“快!
把这匪徒按住!”
目光交织重重叠叠的影子,男子感觉到身上一沉,顿时意识到这些人要将他绑起来。
他一身蛮力拼死挣脱出来,用满脸鲜血加上手中的匕首吓退了人群,四处张望,方才轻盈如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身后的喧闹越来越远,江澜把灰色外衣也扔了,更加轻便地穿过阵阵北风中。
身后的人还在紧追不舍,她不禁开始思索,应该奋力逃脱,还是要将人引到僻静的横巷里解决了…… 方才交手的片刻,江澜已经看出这几人都是以蛮力为主,只要时机合适,都不是她的对手。
可幕后之人尚且未知,一旦派出去的人死了,说不定正中下怀,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手在等着她和谢君乘。
谢君乘……这个名字出现得猝不及防,江澜不禁脚下一顿。
若今日的事情真的不只是冲着她来,又会有什么东西准备栽到谢君乘那里?
思绪忽地凌乱起来。
江澜回头再看,紧追的两人似乎没了耐心,已经朝她小跑过来。
“让开让开!
别挡了路!”
一阵尤其显眼又整齐的呼喝声迎面涌来,眼看着将前方的路横向拦住。
江澜定睛一看,是巡防营的人。
她心道不好。
为首领队的人尤其眼熟,正是几日前在醉仙楼先后被她与谢君乘收拾了一顿的秦明正。
“哪里来的王八羔子,敢在当街聚众斗殴?
你们有谁看见的?
赶紧给爷几个指路!”
“我看是活腻了,也不看看这边是谁罩着的……那是不是……大哥你看。”
几步开外的江澜已经无处可躲,心生一计,干脆放手一搏。
秦明正满脸不耐烦地往这边瞥,双眸霎时睁大,也马上发现了今日这蒙面美人形单影只,得意地咧嘴一笑:“老天开眼啊,这当街斗殴的人不就在眼前么?
来啊,聚众闹事的人就是她,拿下!”
一声令下,紧随其后的十几个卫兵一拥而上。
江澜转身就跑,径直迎向原先在后方追她的两人。
他们三两下就被人群冲散,并没有再紧跟上来。
后方人多且紧追不舍,动起手来没有优势。
江澜索性沿途推倒了不少东西,却没拦住几人。
看来秦明正耿耿于怀,今日发了疯似的也要出一口恶气。
此刻若落入他手里被认出来,这疯子指不定把心一横,干脆将她杀了,就再没有人知道他在李魏荣逃出京城的时候受贿。
有几人先后追上来,江澜不断甩脱缉拿和攻击,紧追不舍的秦明正在察觉她的身手之后,表情几度转换,变得更加阴鹜。
追上来的人逐渐磨掉耐心,渐有直接拔刀直接伤人的趋势,若继续陷入追逐战中,体力消耗下去,难保要挨突如其来的一刀。
江澜一咬牙,准备回头迎击时夺下一刀,兴许能在见血的交手中灭了对方的威风。
殊不知就在此时,前方竟有人迎面走来,走在最前的人步履从容,后方一队护卫虽是寻常百姓的装束,可按整肃森严的队列和威势,绝非寻常的家宅守卫。
江澜认出了领队的人,她在永州的时候险些成了刀下亡魂。
秦明正猛地停下脚步,甚至愣了一下才出声吼住还要向前扑的下属。
高邑的目光在江澜身上逡巡片刻,接着偏头看向秦明正:“光天化日,喧嚷不止,秦副指挥这是做什么?”
这人是康王的心腹,身份不同一般,但高邑身后又不见康王的车驾。
秦明正不知来者何意,但隐约感觉到此事于他不利,不得不恭敬地抱了拳,低头说:“巡防营接报,有人聚众斗殴,是以追查可疑之人。”
“你说的可疑之人就是她?”
高邑指着江澜,脸色冷峻,眼中却有一瞬即逝的光往她身上扫过。
这样惊险僵持的时刻,江澜凝神一看,从高邑的眼中捕捉到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秦明正压低了头,没有接话。
高邑走到江澜身旁,微微仰起头俯视秦明正,低声道:“不是就最好。
这是我主子让我出来接的客人,若有什么误会,咱们赶紧说开了,别叫我主子还在那边等。”
秦明正将信将疑地抬头看向高邑,又朝江澜瞟了一眼。
这个狗腿子拿康王的名义要把人带走?
可这人不是和励安侯有瓜葛么,怎又成了康王的客人?
正思索间,高邑朝江澜微微颔首,“姑娘,请吧。”
“让殿下久等了,失仪。”
江澜没有犹豫,向高邑走过去。
身旁的卫兵还蠢蠢欲动,又为难地向秦明正看过去。
秦明正壮着胆子说:“公子,这女子……一看见我们就逃跑,还出手伤了咱们的兄弟,行事可疑。
若贸然带去面见殿……见贵人,怕是不妥。”
高邑面不改色:“就你们这德行,吓跑的岂止是我主子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