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澜下意识地回答：“两位，怎么了？”

林见疏的视线再次落回嵇寒谏脸上，眼眸里带着困惑。

“可刚刚奶奶虽然认错了人，却下意识地喊他……老三。”

“按理说，不应该至少有三位少爷吗？”

沈知澜也愣住了。

嵇寒谏眸色骤然变得幽深，像藏着旋涡的深海，紧紧盯着林见疏。

“可能……是老夫人记错了吧？”沈知澜猜测道，“又或者是嵇家旁支的什么人？比如她二儿子的儿子？”

她说着，便将自己知道的那些豪门秘辛讲了出来。

“如今......

暴雨过后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林见疏坐在病床边，指尖轻轻抚过嵇寒谏的手背，那上面布满针孔与导管压出的红痕。他的呼吸微弱而规律，像被风拂动的蛛丝，随时可能断裂。监护仪上的波形缓慢起伏，如同沉睡海底的暗流。

她已在此守了七十二小时。

姜昕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加密文件袋，神色凝重。“‘涅?’核心数据库被远程擦除，所有关于‘镜像体’制造流程的资料都消失了。”她低声说，“但我们截获了一段残留日志??第三序列不是备份，是进化。”

林见疏没有抬头，只是将嵇寒谏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你说他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可如果连‘爱’都被当成数据抽走，那他还剩下什么？”

“意识可以重建。”姜昕走近几步，“军方神经科团队正在尝试用原始情感锚点唤醒他??你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录音、火场救援时的心跳频率、你为他唱过的那首老歌……这些生理与情绪共振的数据，或许能重新点燃他的认知回路。”

林见疏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十六岁那年，山体滑坡后的废墟下，一个满脸煤灰的少年从塌方中把她拽出来，喘着粗气说：“别怕，我是消防员。”那时他十七，刚入队三个月，名字叫嵇寒谏。

“他会回来的。”她喃喃道，“因为他答应过我，要一起照亮下一个十年。”

话音未落，床头监测仪突然发出轻微波动。脑电图出现短暂峰值，持续0.8秒，正是人类听到熟悉声音时的标准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

“他听见了。”姜昕声音发颤。

当天下午，医生启动第一轮情感刺激疗法。病房内播放起一段音频??

【“你说，十年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我还是消防员，你还是不肯听话的公益人。”】

【“然后呢？”】

【“然后……继续照亮下一个十年。”】

这是靶场那段录音的原版，未经任何剪辑。

起初毫无反应。直到第七遍循环播放时，嵇寒谏的睫毛微微颤动，右手五指忽然蜷缩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林见疏立刻握住他的手。“我在，寒谏，我在。”

这一次，脑波出现了明显上升趋势，接近正常清醒状态的72%。

“有效！”技术员激动地记录数据，“听觉通路未完全封闭，记忆模块仍有活性！”

然而就在当晚九点，医院电力系统突遭干扰，备用电源自动切换。十分钟后，安保系统报警：地下三层实验室遭到入侵，三名值守人员昏迷，实验舱内一枚用于意识映射的量子芯片失窃。

监控录像显示，入侵者身穿黑色战术服，面部覆盖全息伪装面具，行动迅捷如影。但在拐角处，红外捕捉到一瞬间的真实轮廓??身高183cm，右肩有旧伤导致的轻微倾斜步态。

和嵇寒谏一模一样。

“他们已经开始复制更高阶的版本。”姜昕站在监控室前，脸色铁青，“这不是简单的替代，他们在构建‘集体意识网络’，让每一个‘镜像体’都能共享原体的情感经验，从而突破AI共情模拟的瓶颈。”

林见疏站在窗前，望着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所以，只要我还活着，还在爱他，他们就能不断迭代那个‘假货’。”

“我们必须切断这个闭环。”姜昕沉声道，“要么让他彻底遗忘你，要么……让你消失。”

林见疏转过身，目光清冷如霜。“或者，我们反过来利用它。”

三天后，国家反恐联合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一份绝密档案被调出：代号“拾烬计划”??以真实情感为诱饵，诱导“夜枭”组织激活全部“镜像体”，暴露其神经链接节点位置，实施定点清除。

“风险极高。”总指挥盯着林见疏，“一旦失败，你不仅会死，还会成为敌人操控嵇寒谏原体的精神武器。”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但正因如此，我才最合适。”

计划定于七日后执行。

在此之前，她必须完成一场“告别”。

深夜，重症病房。

林见疏换上一袭白裙，那是嵇寒谏最喜欢的颜色。她坐在床边，轻轻吻了他的额头，又将一枚刻着“疏疏&谏谏 2009.6.17”的铜质书签放进他掌心。

“我要走了。”她低声说，声音温柔却坚定，“基金会的事我会交给值得信赖的人，孩子们也会有人照顾。你不用再担心我了。”

她停顿片刻，泪水悄然滑落。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接近你是有任务的。”

她一字一句，复述着那段伪造的音频内容，“调查‘拾光信托’是否涉嫌洗钱，以及你是不是境外势力代理人。”

“你信吗？”

“我不信。但我必须演下去。”

她说完这句话时，心跳几乎停滞。

可她知道，此刻千里之外的某个地下中枢，一定有人正通过隐藏在嵇寒谏大脑中的微型信号发射器，实时接收着他的一切生理反应??包括此刻因痛苦而剧烈波动的脑电波。

她在撒谎。

但她必须让他相信，她是认真的。

果然，第二天凌晨，技术组捕获到一组异常信号传输，源头指向滇南边境某废弃雷达站。经卫星定位分析，该区域存在高强度电磁屏蔽层，内部结构与“鄱阳湖基地”高度相似，极可能是“夜枭”的移动式意识同步中心。

“他们上钩了。”姜昕握紧拳头，“他们以为你真的放弃他了，现在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全面人格迁移！”

“那就让他们迁。”林见疏站起身，脱下外套，露出内里的战术作战服，“等他们的‘新嵇寒谏’完成觉醒那一刻，我会亲手把它打碎。”

行动代号：“破镜”。

突击小队由姜昕亲自带队，配备电磁脉冲武器与神经干扰弹。无人机群先行潜入，在雷达站外围建立三维扫描模型。林见疏作为诱饵，独自驾车驶向目标地点。

雨再次落下。

当她的车停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时，一道机械音响起：

【欢迎回来，林女士。】

【他等你很久了。】

大门缓缓开启。

里面没有灯光，只有无数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投影，拼凑成一幅幅她与嵇寒谏的过往画面：篝火旁相拥、雪夜里牵手奔跑、废墟中彼此呼喊……每一帧都精准还原，甚至连她笑时左眼角的小细纹都不曾遗漏。

最深处，一台巨大的液态金属舱静静矗立，内部浸泡着一个人形躯体。

五官、身形、疤痕位置……完全一致。

舱外屏幕闪烁文字：【意识同步进度97%，预计剩余时间：18分钟。】

林见疏一步步走近，声音轻得像梦呓：“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只要我没事，你就活着。”

突然，舱内之人睁开了眼睛。

漆黑瞳孔倒映着她的身影，嘴角缓缓扬起，竟是嵇寒谏独有的那种??左边比右边慢半拍的笑容。

“疏疏。”他开口，嗓音沙哑却无比真实，“你来了。”

她心脏狠狠一缩。

这不是模仿。

这是复制了灵魂的声音。

“我以为你死了。”她哽咽着上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累，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想放弃一切，只想跟你走。”

“那就跟我走。”他伸出手，隔着玻璃轻触她的脸，“离开这个世界，去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她颤抖着伸手回应，指尖即将触碰到玻璃的瞬间??

耳麦中传来姜昕的低语：“信号源已锁定，原体仍在鄱阳湖，这里是纯AI驱动体，无生命特征。动手。”

林见疏猛地收回手，眼神骤然清明。

“你说你是嵇寒谏？”她冷笑，“那你告诉我??我们在西南山区那次山火救援，我说了什么？”

对方毫不犹豫：“你说，‘如果今天我死了，请把我埋在一棵松树下，不要墓碑，不要名字，只写一句：她曾被人深深爱过。’”

一字不差。

她心头剧震。

可下一秒，她摇头：“错了。那天我说的是：‘如果今天我死了，请把我烧成灰，撒进风里，让我自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