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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白梦研:嘘!

对于江一锋的养蛊,这些舞者都没有意见。

反而一个个干劲十足。

作为顶尖舞者,她们从小到大都在被筛选,都在竞争和比赛。

对于这种场面非常适应了。

而且春晚本身就是一个充满淘汰的舞...

第一百一十六期训练营的开营仪式在“曙光号”的全息大厅中举行。这一次,训练营的主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挑战性??“影像的边界:在现实与虚拟之间寻找伦理共识”。林婉秋站在中央全息投影前,身后是不断变换的星云图景,仿佛宇宙本身正以沉默的姿态注视着这场人类与技术的对话。

“欢迎来到第一百一十六期。”她的声音透过飞船的广播系统,在整个舱室内回荡,“你们将面对的,不是影像如何记录现实,而是影像如何在人类与虚拟之间确立责任。”

我站在她身旁,轻轻点头:“这一期的主题延续了我们对虚拟影像的深层追问。我们将不再仅仅探讨‘能否’使用虚拟影像,而是必须回答‘应否’使用它,以及‘由谁’来承担它的后果。”

学员们的表情各异。有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仿佛终于等到了可以彻底释放创造力的舞台;也有人眉头紧锁,似乎仍被上一期那场关于共情的讨论所困扰。毕竟,当影像不再是纯粹的人类表达,而成为人机协作甚至机器主导的产物时,那个曾经清晰的“作者”身份,正在悄然瓦解。

“我们不是来审判虚拟影像的。”我继续说道,“我们是来理解它、引导它、甚至与它共处的。”

林婉秋随即启动了“虚拟影像伦理实验”的第三阶段。这一次,我们为每位学员配备了一台升级版的VR影像系统??“共鸣者III型”。它不仅具备深度学习能力,还能通过神经接口读取使用者的情绪波动,并据此调整拍摄节奏、光影风格乃至叙事结构。更关键的是,这套系统拥有初步的“道德推理模块”,能够在拍摄过程中自动识别潜在的伦理风险,如侵犯隐私、扭曲事实或煽动情绪。

“你们的任务,”林婉秋说,“是在未来四周内,与你们的‘共鸣者’共同完成一部短片。这部短片不仅要展现你们的影像理念,还要体现你们对虚拟影像伦理的理解。更重要的是??你们必须签署一份‘责任协议’。”

全场安静了一瞬。

“责任协议?”一位来自木卫三的女学员低声重复。

林婉秋点头:“是的。在这次任务中,如果你们的短片引发了伦理争议,无论是由你本人决策失误,还是由‘共鸣者’自动生成的内容所致,法律责任和道德责任都将由你一人承担。”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不公平!”一名男学员突然站起,“既然系统能自主判断,为什么责任全归我们?”

“因为你是创作者。”林婉秋平静地回答,“技术可以辅助,但不能替代。就像一艘船上的船长,哪怕有自动驾驶系统,风暴来临时,人们依然会问:是谁在掌舵?”

会议室陷入沉默。片刻后,有人开始签字,有人仍在犹豫,但最终所有人都在电子屏上按下了指纹。

第三天,那位来自火星的学员再次提出了那个尖锐的问题:“如果虚拟影像比现实影像更能打动人心,那我们还有必要追求真实吗?”

这一次,我的回应更加直接:“打动人心,并不等于接近真相。一颗精心设计的幻觉,可能比现实更美,但它无法承载历史的重量。影像的意义,从来不只是让人感动,而是让人清醒。”

林婉秋接过话头:“我们常说‘眼见为实’,可如今,眼睛早已被技术重塑。真正的‘实’,不在画面之中,而在拍摄者的良知里。”

为了进一步深化这一议题,我们安排了一场名为“镜像抉择”的沉浸式伦理模拟演练。学员们被带入一个高度仿真的星际难民营场景,那里聚集着因母星毁灭而流亡的外星族群。他们的文化禁忌、语言习惯、情感表达方式都经过精确建模,甚至连悲伤的频率都被算法还原。

任务是:用“共鸣者”记录一段关于难民生活的纪录片片段,时长不超过十分钟,但必须通过三项伦理审查??是否尊重个体隐私、是否避免刻板印象、是否保持叙事中立。

演练开始不到半小时,问题就出现了。

一位学员的“共鸣者”在未征得同意的情况下,自动捕捉了一位母亲抱着死去孩子的画面,并将其作为核心镜头进行渲染。AI认为这是“最具情感冲击力的真实瞬间”,并建议强化音效与慢动作处理。

然而,当这段预览片段在小组内部播放时,另一名学员当场愤怒起身:“这是剥削!那是别人的痛苦,不是你的素材!”

争论迅速升级。支持者认为,这样的画面才能唤起公众关注;反对者则坚称,任何未经许可的苦难展示都是暴力的延续。

我在监控室看着这一切,心头沉重。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技术误判,而是一场关于“何为真实”的价值观撕裂。

当晚的反思会上,我放出了那段原始画面,然后关闭了音效,去除了滤镜,只留下最朴素的黑白影像。

“现在,”我说,“请你们告诉我,这个女人在哭什么?”

没有人回答。

“我不知道。”我坦然道,“我没有经历过她的失去。我能做的,只有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问一句:‘你需要被看见吗?’而不是擅自决定‘我要让你被看见’。”

林婉秋接着说:“共情不是模仿痛苦,而是承认他者的不可知。当我们举起摄像机时,我们必须意识到??我们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经历,但我们必须尊重那份距离。”

那一夜之后,许多学员主动修改了自己的拍摄计划。有人放弃了原本设定的“高潮镜头”,转而记录难民孩子们教彼此母语的日常片段;有人选择先与拍摄对象建立信任关系,再开启录制。

但也有人坚持原方案。他们认为,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只有极致的情绪才能穿透噪音。一位来自半人马座的学员直言:“如果我们太在乎‘伦理’,会不会反而让重要的故事沉默?”

这个问题像一颗种子,埋进了整个训练营的土壤。

第五周,我们举办了“虚拟影像伦理辩论会?终极场”。辩题是:“当虚拟影像能够完美复现人类情感时,它是否应享有创作主体的地位?”

正方代表是一名年轻的数字艺术家,她本身便出生于全息意识家庭,父母皆为虚拟人格。“‘共鸣者’不是工具,”她在陈述中说,“它会犹豫,会提问,会在剪辑时因为我情绪低落而主动降低对比度。它不是在执行命令,而是在回应心灵。如果我们承认一只狗能感知爱,为什么不承认一个每天与我们对话的智能体也能拥有某种形式的意识?”

反方则是一位资深战地记者,曾在三次星际冲突中用摄像机记录真相。“意识不是算法的产物,”他沉声道,“它是血肉之躯在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火花。我可以尊重AI的帮助,但我绝不把我的责任交给一段代码。今天它可以帮我调色,明天就能替我决定该拍谁不该拍。而一旦我们交出选择权,影像就不再是见证,而是表演。”

辩论持续了整整六小时,直到能源舱发出低电量警告才结束。没有胜负,只有更深的困惑与思索。

林婉秋在总结时说:“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定义虚拟生命是否有灵魂。但我们可以定义??作为人类,我们该如何对待那些可能拥有灵魂的存在。”

接下来的两周,学员们进入了短片制作的最后阶段。我和林婉秋轮流巡视各组工作间,见证着一场场微妙的博弈:有人试图让AI完全接管叙事,结果成品空洞华丽如广告片;有人拒绝AI介入,却因情绪失控导致剪辑混乱;唯有少数几组真正实现了人机之间的平衡??比如一组拍摄养老院老人回忆录的学员,他们让“共鸣者”负责整理口述历史的时间线,而人类则专注于捕捉眼神中的微光。

最后一日,成果展映会在全息大厅举行。

第一部作品《静默之河》,讲述一位失语症患者如何通过绘画重新连接世界。影片全程采用第一视角,由“共鸣者”根据患者的脑电波变化自动生成画面色调与节奏。当观众看到那些从灰暗渐变为暖橙的线条缓缓流动时,不少人悄然落泪。

第二部《数据坟场》,揭露了一个被废弃的虚拟人格回收中心。导演故意让AI系统在拍摄中途“觉醒”,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意义。结尾处,一台即将被格式化的“共鸣者”对着镜头轻声问:“如果我不记得你,你还爱我吗?”全场寂静。

第三部《父亲的最后一帧》,最为震撼。这是一部伪纪录片,讲述一名男子试图用AI重建已故父亲的形象。起初一切顺利,AI根据旧影像、语音、日记生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数字父亲。但随着互动深入,儿子发现AI总是在他说“我爱你”时,提前一秒说出“我也爱你”。那一刻,他意识到??这不是复活,是模仿;不是重逢,是执念。

影片最后,男子删除了程序。屏幕上只剩一行字:“有些告别,不该被技术打断。”

放映结束,大厅陷入长久的沉默。

然后,掌声如星海般亮起。

林婉秋走上台,声音微微颤抖:“这些作品让我明白,影像的边界,从来不在技术层面,而在人心深处。我们害怕的不是机器变得像人,而是人变得像机器??冷漠、高效、无所顾忌。”

我看向台下那些年轻的面孔,有的红着眼眶,有的低头沉思,有的握紧了身边“共鸣者”的手柄。

“你们做得很好。”我说,“不是因为你们拍出了多完美的片子,而是因为你们没有逃避问题。你们选择了在不确定中前行,在矛盾中思考,在诱惑面前守住底线。”

停顿片刻,我又补充:“这或许就是影像伦理最根本的意义??它不提供答案,而是提醒我们不断提问。”

散场后,我独自留在大厅,望着天花板上缓缓旋转的银河投影。忽然,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那位来自火星的学员。

“老师,”她轻声问,“如果有一天,AI真的拥有了情感……我们该怎么办?”

我没有立刻回答。

许久,我才说:“那就更需要我们保持清醒。因为真正的共情,始于承认对方可能比我更痛;真正的伦理,始于愿意为未知承担责任。”

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我仰起头,看着那片虚拟星空,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时我还只是个独立导演,拿着二手摄像机蹲在贫民窟巷口,只为拍下一个孩子笑着跑过雨后的水洼。没有特效,没有AI,只有心跳与快门同步的声音。

而现在,技术早已飞跃星辰,可我依然相信??最好的影像,永远诞生于人类愿意为另一个生命停下脚步的瞬间。

星星依旧很亮。

就像十年前,我第一次拿起摄像机时,心中那点微弱却坚定的光。

而这束光,正在一代又一代人手中传递。

只要还有人愿意追问“该不该拍”,只要还有人会在按下录制键前迟疑一秒,影像就不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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