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风吹落满地的繁花(1/6)
人生哪能多如意?
万事只求半称心。
曾国藩云:“发上等运,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
一个人如果没有远大的理想,那他就像大海里的一叶帆船,摇摇欲坠地漂浮在茫茫的大海上,注定无法到达彼岸。
人生也不可能事事一帆风顺,也别奢望有贵人相助。
扬起生命之帆,朝着那个属于自己的港湾,向前方坚定不移地远航吧!
就像家乡那一条小溪,涓涓细流,川流不息,相信总会有一天能拥抱大海。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三年的高中幸福时光很快就要过去了,即将进入高考倒计时阶段。
这三年我到底学到了什么,我感觉即使临近毕业还像盲人过河——摸不着边,自己心中没有底,就这样虚度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直到有一天,老师提醒我们诸位大侠,这一学期结束后大家就要各奔前程了。
心一惊有些痛,什么各奔前程了,难道就这样我们要天涯各一方吗?
可我分明感觉还在昨天,这每天早晨琅琅的读书声,隔壁班还在唱着《童年》,怎么说毕业我们就可以毕业了呢?
我用手指恨恨地捏了一下大腿,不错,有些痛,不是白日作梦,老师说的是真的。
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了,强忍着内心的痛,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们还有几十天就要各奔东西了,也就是说,如果考不上的话,我就极有可能去农村生活了。
我一个从农村出生的小毛孩,虽然生在农村,但自小却没有干过几天农活,一直跟着父亲在外读书,几近一个白面书生,说是书生却没有半点书香气息,自己也知道“腹内原来草莽”
。
也没有掌握半分农活的技巧,真要去干农活的话,肯定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
如果真要我从此丢下书本,去干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儿,不去讨米才怪。
寒来暑往,春夏秋冬,我一个没有学会生存技巧的人,又如何能扛起锄头,去那几分薄田刨食,土房青瓦遮风雨。
况且,我还没悟到书本上的智慧,也没有掌握这农家的生存法则,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三寸不烂之舌,这不是要人性命吗?
如果又回到原点,那我还出来读书打拼十余载,仅仅是为了能认得自己的姓名,计算简单的数字而不被人宰杀?
难道就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就是我一辈子想要的憋屈生活?
十余年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昔日的汗水就要白流。
我难道会甘于被命运摆布,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刨食人?
不,决不,我内心在呐喊。
我又想起了那悲惨的过往,心还在隐隐作痛。
那天周末回家,母亲安排我和余林一起跟她去送公粮,当时的政策规定,对于分田到户的农户,需要完成一定的公粮任务。
于是我与弟余林一起,跟随着送粮大军,到附近的仁村所在地的一个县级粮库送粮。
一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还是一个小屁孩,人还没长高,却要跟随生产队的一帮叔伯阿姨、哥哥姐姐们去送粮。
一担几十斤的稻谷压在幼小的肩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父亲在外工作,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帮衬母亲。
即使回家,周末也要到大山里面砍柴挑回家,家里才不会断炊。
家里没有多余的劳力,母亲把心一横,要我们兄弟俩也担起生活的重负。
这一来可以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二来可以锻炼一下我们的耐力,接受一下生活的洗礼,也体验一下生活的残酷和不易。
母亲提出让我们兄弟跟随她一起去送粮,声音很小,既怕我们不愿意,也怕真委屈了我们。
她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还那么小,就要他们过早地承担生活的重负,似又有些不太忍心。
余林天生就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虽比我这个做哥的小两岁,但在干农活方面比我这个做哥的人老道得多。
余林听说是去送粮,就二话没说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我见他都没意见,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这样,送粮这件事就算我们兄弟俩承担了下来。
用箩筐挑几十斤的粮食,对于余林来说可是小菜一碟,可对于一个从没有经过生活太多磨难的我来说,可是雪上加霜。
挑着这几十斤重的稻谷,我每走一步脚就像灌满了铅一样异常沉重,每挪一步都异常艰难。
母亲看着我满脸通红而又爱莫能助,而她挑着一百多斤的重担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还轻松自如。
她只是不停地安慰我,如果难受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喝点水再走,要不然,等她把粮谷送到粮站再来接我。
我涨红的脸摇着头坚定地说,不,我能扛住,再咬咬牙就快要到了。
我的肩上磨起了泡,脚板也起了血泡,每走一步都有切肤之痛。
全身都湿透了,衣服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带着擦汗用的洗脸巾全部被汗水浸透了。
余林倒是轻松,看着我如此难受,余林说,哥,你在后面休息一下,我尽量走快一点,等会我来接你如何?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呢,还是一起走吧。
就这样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马上就要到了,再扛一会儿,胜利就在前面,曙光就在面前。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就这样硬扛着把这担稻谷送到了粮站。
到了粮站,自己一下子瘫倒在地,嘴上直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母亲看着我自己的脚和肩膀被磨出血泡,她的心有些痛,轻轻地问我痛不痛?
我咬着牙说不痛不痛,男子汉怕什么痛呢?
母亲笑了笑,说你真不是做农活的料。
你看你弟比你强多了,一点也不觉得吃力,还是努力读书吧,真的做农活的话,你小子连自己也养不起,还说养家糊口呢,不饿死才怪?
我强颜欢笑,看了看远方,真的感到有些无助和悲伤。
知女莫若母,知子莫若父,没有谁能像母亲那样懂我。
我真不是干农活的料,哪像余林,一担几十斤重的稻谷,他挑起如履平地,毫不费力,就像平时走路一样谈笑风生。
我望一望余林,想从他身上找到有什么特异功能的地方,可除了他一身臭汗,什么也没有发现。
同是一个母亲生的,怎么差别那么大呢?
我有些恨自己,更有些担心。
果真回到农村,我又靠什么养活自己呢?
我暗暗思量,除了读书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外,没有其他捷径可走了。
六七十年代,按照国家政策规定,生产队按照计划要安排农户,每年要向县食品公司交纳一定数量的生猪,而食品公司可以按优惠的价格,按重量给予上缴的养猪户一定的资金补助。
那一天,我和余林早早地起床,跟随着父亲、母亲以及我家走得比较近的远房亲戚老蔡,父亲与老蔡用猪架子抬着一头被捆在架子上的猪,那头猪足有二百来斤重。
为了减轻负担,父亲还请了一位邻居老何帮忙,抬累了的话可以有人手换一换。
毕竟离我家离县城食品公司有二十里路远,这么远的路,三个人轮流抬着一头二百来斤重的生猪,其辛苦就可想而知了。
这么远的路程,就是平时走路也觉得不易,何况要抬着一头二百斤重的猪呢。
我与余林因为年纪小,明显帮不上忙,别说帮忙,不帮倒忙就算好了,这路途遥远,平时就是走路也觉得头昏脑涨。
父亲、老蔡和老何轮流上阵,好不容易才把这头猪抬到目的地,看他们累得满头大汗,更觉得生活的艰辛与苦涩。
到了那找到工作人员,父亲毕恭毕敬地向一名过秤员递了一支烟,并帮那人点上火,一脸的笑容。
这包烟是去的路上父亲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买的。
父亲本不抽烟,但又要找人办事,在烟摊前徘徊了老半天,最后一咬牙才忍痛买上的,花了父亲好几角钱,父亲为此心疼了好久。
如果不去求人办事,他是绝对不会浪费这几角钱的。
食品公司的人自然很牛,当时实行的是计划经济,猪肉凭票供应,购肉要在食品公司供应点上,他们自然有生杀大权。
可以给你肥肉,也可以给你瘦肉,也可以卖给你一些骨头,全凭他们说了算。
在那时,这些部门简直就是肥缺,谁都想往里挤,家里没有硬的后台,想到这儿谋一个职位,难啦。
在生猪收购点上,他们的权力更加显赫,在这里他手上有权决定少给你几块钱乃至十多块钱。
他金口玉言,少扣你十来斤“水”
,让你赚得盆满钵满,多赚一二十块钱,这在当时可是要命的事儿。
因为这上缴生猪,不仅是政治任务,而且还有很大的利益关联。
他金口一开,可以扣除这生猪来时吃的几斤或十来斤饲料,再计算生猪的净重量,农村就把它叫“除皮”
“除水”
。
也就是每头生猪在计算净重量时,或多或少要扣除几斤或十几斤水分。
因为在来之前,要给猪喂饱才上路,所以,在上缴生猪时,就要扣除相应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