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染织工起义(3/4)
在他看来,只要能收拢皇权,委政“李党”
也并无不可。
李德裕没有辜负唐武宗的信任。
他上任后立即以宰相为中心给“三省”
加权,同时发挥“李党”
的作用,在朝中培育自己的势力,为日后从宦官集团手中夺权奠定了基础。
仇士良等人初时并未在意李德裕的回归和把权,毕竟无论牛、李谁上台,宦官集团都是文官集团内部夺权时最重要的“外援”
。
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敌人也能成为朋友。
可仇士良逐渐发现,唐武宗对“李党”
的信任已经远远超越了“利用”
。
唐武宗性喜行猎游宴,即便成了九五之尊,依旧保持与武士角力的习惯,并常常邀请长安城内的地痞无赖进宫,与自己谈天说地。
这在仇士良看来,正是皇帝玩物丧志的表现,是好事。
然而某次唐武宗自泾阳县打猎归来,因为回城时间较晚,被出身“李党”
的谏议大夫高少逸、郑朗堵在紫宸殿内。
唐武宗不但不生气,事后还专门找到李德裕等宰相,对高、郑二人大加赞赏,请李德裕多推荐一些忠直之臣入朝,好让自己效仿唐太宗。
唐武宗如此大反常态,仇士良等人看在眼里,终于意识到,李德裕的出现使得宦官们正在失去皇帝的信任。
仇士良当然不甘失败,很快,“机会”
来了。
会昌二年(842)四月,群臣倡议,给唐武宗上尊号。
这在唐代属于皇帝加强皇权的大事,所以唐武宗钦命李德裕主理尊奉事宜,并令仇士良安排神策军负责安保工作。
按照惯例,给皇帝上尊号,需要提前准备敕书,并在典礼施行当日大赦天下。
不知道是不是仇士良的故意安排,神策军中却传出一条小道消息,称宰相李德裕与户部、度支使等商议,即将于下一年度削减神策禁军的衣物和军饷。
该项旨意内容将在皇帝大赦当日随敕书一同发布,昭告天下。
神策军本为西北戍边部队,因安史之乱后禁军溃败,才得以凭借卓越的战斗力从野战军逐渐升格为长安禁军,并借助强大的军势,震慑各地不臣的藩镇。
为此自唐代宗起,犒赏神策军、笼络军心就成为每任皇帝登基后必做的大事。
小道消息把李德裕描绘成离间皇帝与神策军关系的“佞臣”
,引起军中将士骚动。
仇士良见机赶紧向神策军传话,称此消息若属实,他必将在典礼当日带领众将士讨回公道!
仇士良胸中想必又燃起了废立皇帝的热情,可这回还没等他准备好一切,神策军就收到了宫中的旨意:“赦令自朕意,宰相何豫?
尔渠敢是?”
简短的十三个字,唐武宗既表明了自己支持李德裕的态度,也在神策军中彰显了自己有担当的形象。
当然,这道简短的圣旨还间接剥夺了仇士良控制神策军的权力。
不得不说,唐武宗这波“一石三鸟”
之计用得实在高明。
经此事后,仇士良威信尽失,不久后便称病致仕,退出朝堂。
仇士良走了,唐武宗终于可以做回真正的皇帝了。
他和李德裕都期盼唐朝“中兴”
,可在晚唐波诡云谲的政局里,除了宦官干政,藩镇割据也是一大“毒瘤”
。
会昌三年(843),潞州(今山西长治)传来异动。
就在唐武宗集中精力对付仇士良时,昭义军节度使刘从谏病死了。
刘从谏是前任昭义军节度使刘悟的儿子,早年随父起兵斩杀平卢节度使李师道。
后来刘悟得朝廷嘉奖,当上昭义军节度使后,他又帮乃父经营藩镇,并在刘悟去世后,效仿成德、魏博、幽州军镇的世袭制度,自领留后,自掌兵权。
刘从谏向来与宰相王涯交好,在后者的影响下,他前半生忠于朝廷。
但自从仇士良在“甘露之变”
中将王涯列入郑注、李训一党杀害后,他便彻底与朝廷为敌,临终前还特地嘱咐侄子刘稹继承昭义军祖业。
刘从谏死后,刘稹秘不发丧,自立为新任昭义军节度使,并派人前去长安求唐武宗派御医。
同时逼令监军宦官崔士康向朝廷奏报刘从谏病重,要求朝廷准许他自领留后,管理藩镇的日常事务。
由于刘稹使用的这一套“方案”
,刘从谏当年自领昭义军节度使时也用过,因此,朝廷很快意识到昭义军镇有变。
唐武宗当政时期,藩镇节度使但凡有独立之心的,基本都已独立。
像刘稹这种铁了心要割据一方的,只要唐朝皇帝点头,一切都水到渠成。
可这回唐武宗想硬气一把。
接到朝廷的奏报后,唐武宗假装不知刘氏家族的别有用心,先派宦官解朝政带着御医前去问疾,过几日再就刘稹升职加薪一事给昭义军发圣旨:“(朕)恐从谏疾未平,宜且就东都(洛阳)疗之;俟稍瘳,别有任使。
仍遣稹入朝,必厚加官爵。”
这下,可把刘稹整不会了。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谋反之心,只不过想借伯父刘从谏之死尽快完成昭义军节度使一职的内部传承。
他也料定唐武宗会像中晚唐其他文弱的皇帝一样,只是派宦官过来走走流程、意思意思,就承认了既定事实。
可他却没想到,唐武宗这回做了两手准备。
解朝政还在路上,唐武宗又派了一路特使直赴潞州。
到了地方,特使当着军中将士的面,宣读唐武宗圣旨,要求刘氏众人随刘稹入京觐见。
刘稹尴尬极了,他不敢“受敕命”
,又不知如何圆谎,便只能将特使晾在营外。
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形下,对于刘稹而言,拥兵自立反倒成了最理性的选择。
问题又抛回给了唐武宗。
说实话,要不要围剿刘稹,他也没有主意。
此时,他手中仅有一支稍微听话点的神策军。
一旦与昭义军开战受挫,不仅会让他丧失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威信,更有可能引发其他自立的藩镇对长安群起而攻之,酿成第二次“安史之乱”
亦未可知。
不巧的是,昭义军叛变前夕,唐朝边境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回鹘汗国灭亡,回鹘残部内迁。
在安史之乱中,回鹘曾多次派兵协助唐朝平叛。
尽管此后因为唐朝式微,回鹘曾多次借机欺负唐朝,但总体来说,对于大唐帝国的重建,回鹘算是出力颇多的族群。
回鹘内迁,按道理唐武宗应该表示欢迎,可此番内迁的回鹘部落实在太多,单是主力部队就囊括了回鹘的27个部落,其中将近一半的回鹘部众都是过去回鹘汗国乌介可汗的亲属部队。
他们的诉求也十分明确,希望唐武宗借兵给回鹘复国。
而这显然超出了唐朝军队维持边境防务的能力,故唐武宗接到边疆的奏报后,只是派员前往边塞,招抚赈济回鹘南下各部,并规劝他们听从乌介可汗的领导。
仅此而已,并未派出一兵一卒。
眼见得不到唐朝政府的正面协助,乌介可汗勃然大怒,率兵谋反。
还好卢龙节度使张仲武出兵围剿,回鹘残部才未在唐朝边塞掀起更大的风波。
内外都不安稳,要不要出兵围剿刘稹,问题变得十分棘手。
面对唐武宗的问策,“李党”
大臣虽然多数与李德裕进退一致,但在面对生死攸关的国家问题时,却都做起了缩头乌龟,认为:“回鹘余烬未灭,边鄙犹须警备,复讨泽潞,国力不支,请以刘稹权知军事。”
好在李德裕坚挺住了,他向唐武宗进言道:“敬宗不恤国务,宰相又无远略,刘悟之死,因循以授从谏。
从谏跋扈难制,累上表迫胁朝廷。
今垂死之际,复以兵权擅付竖子。
朝廷若又因而授之,则四方诸镇谁不思效其所为,天子威令不复行矣!”
唐武宗追问李德裕,有何具体应对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