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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2/4)

容修。

年长三岁的虞山像个孩子,紧盯着门外的那张英俊的脸。

虞山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僵着身子坐在那儿,有点不知所措,想要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手里还拿着鼓棒,想要开口说话唤他,却发现那人并不在眼前——就像八年来回忆里的容修一样,恰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鼓棒“当啷”一声掉了地板上。

屏着的那口呼吸忽然猛地吐出来,强撑着身体的那股子精神气儿仿佛也随之卸掉,虞山瘫软了双肩,无力地团在椅上,浑身都是无助与委屈,他紧盯着窗玻璃,瘪了瘪嘴,一大颗眼泪就落了下来。

已是而立之年的糙汉子,在兄弟重逢之时,忍不住落了泪。

谁会笑话这样的情谊呢。

学生们的表情都有点怪异,但也仅仅是愕然罢了。

“来了,来了来了……”白翼小声咕哝,“完了,完了完了,这次是你的锅,到时候大哭包要哭一晚上,我不管哄啊。”

容修看见虞山竟然这时候控制不住情绪,有点自责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是心里挂念,急着看一眼兄弟,不然也不会坚持过来,结果连课堂也被自己打断了。

容修稍作犹豫,轻轻地拉开了门,往前走了三两步,进了教室。

虞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他怎么也忍不住。

两个男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站在不远。

两人对视了一会。

“你踏马还知道回来呜……老大……”虞山哽咽出声,目光在白翼和容修二人的脸上反复穿梭,哽咽地小声咕哝,“我等了好久……两年,三年,五年……我的头发都白了……两个王八蛋……呜……”

眼泪唰唰唰落下来。

时光熬人。

虞山呜呜地哭,转头看向满屋子的学生,站起身,嘱咐了一句,“你们先自习吧,”说着,他抬步往门口走,一瘸一拐的,经过容修的身边,他停了脚步,小声:“我发泄一下,你帮我看着小崽子们。”

容修垂眼看着他的腿,微微颔首:“好。”

“小宠跟我出来,”虞山走到门口,回头对学生们说,“这是容修,你们知道了吧?

让容老师给你们上课吧,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他不比我差。”

说着就逃也似的一跳一跳地出了门。

因为跛得厉害,走得快了些,看着就像一跳一跳的。

整条小腿被人打断,骨头完全断开,只有肉连着,若不是当时容修发疯般地求了老容,及时联系了京城牛逼的医生,恐怕就得截肢了。

容修没有回头,他听见虞山走远了。

走廊里有呜呜的哭声传入耳中。

虞山的昵称叫“不高兴”,因为他的一张凶脸和打架子鼓时的气势,给人的感觉就像只愤怒的老鸟。

但是,谁也不知道,平日里的虞山,是温柔的,爱哭的,胆小的,白翼甚至总是骂他大哭包,嗯……就像向小宠的性格——

一身糙汉子形象,打鼓时很爆裂,恨不得指天骂地,鼓棒一放下,就来一句“哎呀人家吓死了”,确实是太吓人了。

好在当年dk兄弟们把老虞的性格掩饰得很好。

就是这样怂怂的哭包虞山,在断腿的时候,居然一声没吭,往手术室推病床的一路上,容修落泪了,虞山却躺在那儿,远远地,笑呵呵地对自家老大打了“ok”的手势。

白翼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又瞅了瞅站在架子鼓边的容修,老老实实地在墙边找个椅子坐下。

“容老师,您是虞老师的朋友吗?”刚才一直被罚站挨批的小伙子一脸贱兮兮地笑,直截了当道,“我在微博上,看见你的视频了,是虞老师给我们看的。

大哥,你可以啊!”

“你好。”容修说,“为什么站着?”

“不守纪律呗。”小伙子嘿嘿笑。

“胡扯!”旁边的男孩接话道,“他上周旷课,去商场用人家架子鼓臭显摆,结果被人拍视频了,被虞老师看见了,说他丢人现眼,还没学会走,就先踩着风火轮了。”

“视频?”容修笑着往教室后头走,来到学生们中间,“给我看看?”

“别别!”小伙子急了。

“老师看我的手机,我下载了。”

“看我的,我的……”

大约是商场做庆典活动的架子鼓演出,小伙子上台表演了一段,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新手,连鼓声也不用听。

在六套架子鼓中央,容修找个椅子,坐在学生中间,把手机交还给学生:“刚才虞老师在讲什么?”

听他这么问,十八名学生一瞬间都有点呆滞。

因为虞老师太愤怒了,瓮声瓮气的还一阵乱敲,大家都有点懵,完全忘了他说了些什么。

这时候,女同学开口了:“动作。

虞老师在讲动作,他说我们打鼓的时候特别丑,还有,为什么一样的曲子,有的人敲得好听,有的人听着就很噪……”

“那是为什么呢?”容修笑着看向她。

女孩小脸一红:“因为……”

“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呀?”罚站的小伙子大剌剌地歪着头,“容老师,不如,您给我们打一段,教教我们呗?”

容修笑着看向他,“好啊。”

小伙子眼神闪躲了一下:“你真会打架子鼓?”

“会一点。”容修说。

同学们都一愣,大家看过微博上的视频,知道他是弹吉他的,也是的驻唱,但是会打架子鼓……而且敢在音乐教室打架子鼓,就有点让人惊讶了。

身边的女孩给容修让了位置,两边的学生也站起来。

容修坐在架子鼓前,同学们围着他坐好。

容修拿起鼓棒,一边讲解,一边敲了两下军鼓:“既然你们虞老师说,这节课让我来代,那么,我们就用视频里这首歌来举例,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是——动作,情绪。”

“我打鼓的时候情绪很好啊,”小伙子说,“动作也都是老师教的动作。”

“对,错误也在这里——你所谓的好情绪,不是音乐的情绪;你的动作也完全固定在老师教的动作框架上,所以看上去很僵硬,听起来也不好听。”

容修说着,就在随意地打了一段动次哒次。

那动作太漂亮,潇洒随意,身体随着鼓点有节奏地律动,幅度不过大,踩地鼓却有力,看起来无比帅气。

“这就是鼓的律动,节奏打起来的时候,我们就会有一种行走的感觉,踩地鼓的脚也像正在往前行进,到了加花儿的时候——”

说着,他快速地在嗵嗵鼓和镲上打了一个花,“嚓”的一声,动作幅度大而且狂野有力:

“为什么有的鼓手,在舞台上把手举那么高?

这也是一种情绪,可能会有一点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但并不是说刻意的摆出那个姿势,不是像舞蹈一样,在哪个part手臂要举多高,或者是一定是什么角度,或者按照老师讲的一定要怎么样——只有情绪到位了,所有的姿势都是自然而然,视频里的架子鼓大师,打鼓有范儿的,但没有一个是摆出来的范儿……”

同学们静静地听着他说,女孩暗戳戳地举起了手机,把这一幕录了下来。

“我想起以前,你们虞山老师有个同学,打架子鼓时,就不怎么好听,就说最简单的‘动次哒次’,反正就是不管怎么打,他就是不好听,跟机器一样,为什么?”

容修脚踩地鼓,手敲军鼓和踩镲,“如果按鼓谱来说,他打的是对的,就是一拍一下,或者打八分音符,次次次次,第一下‘咚’踩地鼓,第三下‘哒’打军鼓,但是他为什么就是不好听,想过这一点么?”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打的最简单的也没有老师打得好听,稀里哗啦的一堆。”女孩小声说。

“控制。”容修说,“一定要控制。”

这么说着,他来了一段虞山最拿手的solo。

“控制右手敲击踩镲的力度,别看架子鼓大师打鼓时很随意,很炫酷,很好看,但是他们一直在控制。”

学生们听的兴起,都拿起了鼓棒,三个人一套架子鼓,没有人去敲,只是学他摆姿势就好。

“动作想要漂亮,胳膊就不要抬得过高,臂肘也不要往外翻,一定要自然下垂——看着轻松自如,但是,你的手必须要一直控制每一次敲击的力度——再说一遍,踩镲不要用力去敲。

还有,我看有的学习班,教小孩打鼓,上下甩头,前后前后,不晕么?”

说着,就来了一段超级模仿秀,狂野地前后甩头,“咚次哒次”打得稀碎,然后迷茫地抬起眼,揉了揉额头,“看看,这让小孩子怎么学?

嗯?

别以为动作大了,看着就牛逼了,其实,那样相当的费体力,一首歌下来费掉半条命去,而且真正的高手,只有在歌曲的情绪到了,才会漂亮地、适时地、自然而然地在加花儿时做出炫酷的动作……”

白翼在一旁笑盈盈地听着。

时隔八年,容修和小时候一样,特别有耐心,当年排练的时候,他给兄弟们讲新歌细节,也是这样不厌其烦,直到把身边的每个人都给讲通透了。

他不藏私,因为他是真正的宝藏,他才华横溢,他思如泉涌,旧东西教给别人,他还会有新的点子涌现,似乎脑子里的东西永远都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点。

“还有个笑话,是我四岁、还是五岁时候,正学钢琴,我妈把我送到音乐教室去,做了一次旁听,”容修笑着说,“那个老师教孩子是怎么教的……哦,我那时已经学了一年多的钢琴,所以跟的中班,老师当时正在教的是《土耳其进行曲》。”

“老师三岁就学钢琴了?”学生们惊讶地问,“土耳其进行曲不简单啊!”

“是啊,妈妈教的。

当时,那个老师教小朋友,大概是因为小孩子都很萌,为了让他们弹钢琴在家长面前表演时更美观,更漂亮,为了这些视觉效果,弹到 so……就是这个地方的时候,小孩子们就开始集体一起甩头——先左甩,再右甩,我给你们学学——”

容修扬着笑,抬起双手弹奏空气。

那笑容太灼眼,他看上去很快乐。

“小朋友们一边弹奏,老师一边在旁边打拍子:la甩,la甩,lafa..不动si 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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