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2/4)
我这么说,其实并不单单指他对待反逆分子时非人般地残酷无情,而是‘他(它)’完全就不像人类——正是如此,正因为我知道‘它’的真实血统是兽人后代,我才有跟人谈论它的欲望。
你可能也见过他(它)那张特别的脸吧?
男人的面孔就是他的自传。
我不知它来到这个国家之前都经历过什么,但你无法否定,它就是具有一种非人的才能,而且这些才能比我们家族中任用过的所有神官都要卓越。
所以我其实想告诉你,这位非人类神官的能力简直超越寡人见过的所有人。
寡人也见过许多所谓的出色者,但他们都仅仅只能限定于“人类”
的范畴。
然而胥伏特并不是凡人,显然已经不能套用凡夫俗子的标准。
我甚至得承认这个星球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比它更可怕的神官,从古到今都没有。
不仅如此,这位神官还具有种种令人畏惧又令人匪夷所思的品质。
它具有卓越的才能,无穷的智慧,深渊般的学问,但是却从来不受人民的拥戴。
它浑身上下就是散发着这种令人又爱又怕的非凡魔力。”
仆人:“我想迷人的圣贤都是被宠爱着的,这可能是他们吸引力来源的秘密。”
国王:“不,没有宠爱,它根本不需要人间的宠爱。
只要你见识过它的才能——毫不夸张地说,你肯定会产生那样一种错觉:它必定是天上神人派遣到大地上的使者。
所以朕完全可以放心把王国交给它——当然我也并不是不懂得它的邪恶野心。
但是知道又能怎样呢?
吾已经时日无多了,我愿意被它的超凡所折服。
它想当国王的话便由得它去吧!
问题是国王这个称号其实只是一种束缚。
并不是说‘国王也要承受必不可少的艰辛’、‘国王也没有真正自由’之类的传言,你知道那些根本就纯属庸君的无病呻吟——说到底只有低劣的贱民才会相信这种骗人的说辞。
而我真正想说的束缚是:国王一职显然已经配不上胥伏特,当一个小国的国王只会阻碍它继续施展拳脚。
只有人类才会向往国王这种渺小的称号,对于早已超越普通人类的胥伏特,你觉得,它有没想过踏入‘神’的行列?
一国之君固然只能统治一个国家的子民,而‘神’却可以引导全人类,改变人类所处的整个世界。
对于‘神’的想法,寡人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任由它为所欲为。
我总是问自己有能力阻止‘神’么?
即使我足够胆大妄为,但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神’的脚步呢?”
仆人:“难道陛下打算让紫衣神官……”
国王:“我知道它在放任贪腐……所以我觉得它已经不在意王国了…可能它只是在冷眼旁观人类能腐化到什么程度吧。
想必胥伏特是带着一种极端鄙视、玩弄人性的心情在作弄着全国人民吧。”
仆人:“要是王上没有得病的话,又怎么会放任这个……”
国王:“这和疾病真的没有太大关系。
朕一直跟大臣们保持沉默,将自己的病作为绝密,就连莱辛和御医们也不清楚朕究竟得了何种病——然而胥伏特却知道。
可怕的是自从它来到这个国家之后不久就看出来了。
它清楚朕的一切,要杀我,毁灭我,随时都可以。
但既然它要让我在这张椅子上一直沉睡,那我便一直沉睡吧——如果这就是‘神意’的话。
我知道己身行将毁灭…我甚至还可以感觉到大陆上所有国王的末日即将来临!
因为胥伏特足以君临天下所有的国主,所有我见过的国君和它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在朕遇见胥伏特之前,在朕见证魔术的奇迹之前,所有其他国家的蠢领主们就只知道跟朕开战!
我在这里还可以告诉你有些人和神的可笑区别:有的君主野心勃勃,总认为统治的地面不够大,人口不够多;有的王国里大臣们贪污腐化,唆使他们的主子进行战争,才好压制或者转移人民对于国内行政事务的不满情绪。
当然朕也曾经和他们一样,天底下所有可怜的凡人就只懂得通过卑劣的手段征服世界…而神却能用魔术改变世界——天啊,从来就没有人类能够想象自己可以驾驭古代魔术这种难以理解的东西。
如果胥伏特想要毁灭任何一位国君,那肯定不是难题。
噢,你只要瞥一下兜帽下它那双唯一外露的富有邪性的眼睛,你简直就会止不住颤抖…你能从它非人的眼神中看出它的邪恶,它的野心。
它不止想要毁灭国王,它还想要毁灭王国,毁灭国境线,甚至想要毁灭整个大陆,毁灭所有人类心头固有的执念!
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当然有谁可以了解‘神’的心思呢?
再跟你强调一次身为国王的无能吧——我已经用不着去阻止‘神’了,也无力阻止‘神’了。
就像每次观看它施展的精彩魔术一样,我只需要静静地躺在这里,尽量地苟延残喘,看着这位主教,看它把世界引向何方,然后见证这个星球会有什么样的奇迹再度发生。”
经笥殿外。
“看来人只会越长越老,但绝不会越变越好。
就算是一国之君也……”
红衣神官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埋怨这次没有进展的会面。
然而一阵熟悉的寒意打断了他。
几丝不可思议的寒风迎面而来,大理石走廊两旁的植物也对这种怪异产生反应——叶子的颜色仿佛瞬间变得暗沉,一些光秃秃的枝桠也在不自然地摇晃,好像在低声哭诉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果然是他(它)!
红衣神官遇上紫衣神官。
莱辛不屑与他(它)打招呼,故意想装作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开。
然而像是故意要挑衅一般,巨大的身躯挡在了莱辛面前。
胥伏特:“真巧呢,莱辛大人。
愚一路上正在思考,神官的首要责任,应该是尽量虚伪。”
“……”
莱辛忍着不说话。
胥伏特:“至于第二责任是什么,至今尚无人发现。
我就想,是不是‘爱国’呢?”
“……”
莱辛继续忍着。
胥伏特:“爱国真是恶人的美德。
不知你意下何如?”
“你、你真是邪恶的封豨长蛇!”
莱辛终究没忍住。
胥伏特:“哼…邪恶是下人们编造的谎言,用来解释其他人的特殊魅力。
可惜有些大臣就如表面光鲜,里面剧毒无比的夹竹桃一样,以凛义之名,行苟且之事。
古代的议会就好象是英雄和半神人的聚会,而现在的官员却象是一群小贩、扒手、强盗和暴徒。
那些富人总想着享受穷人的成果,不管是用钱还是攒钱,钱总是越多越好,没有个够的时候,因为他们天性就是这样,不是奢侈浪费就是贪婪无厌。
看来人类是改变不了贪婪的本性了,整个王国上下无一不是肮脏之徒。”
莱辛:“汝仅是朝堂之上的禽兽食禄,安敢在此饶舌,妄议朝廷!”
胥伏特继续指责道:“奚落真是庸才对天才的颂歌呢!
纵观这片大陆近百年来发生的大事,都只不过是一大堆阴谋、反叛、暗杀、屠戮、革命和流放。
你的同胞中大多数人都属于自然界中爬行在地面的可憎小毒虫,而且还是其中最有害的一类。
在这个王国里制造阴谋的人大都是企图抬高自己的政客身份,使一个行将腐朽的宫廷恢复元气,镇压或者缓和群众的不满情绪,窃取没收来的财物填满自己的口袋,左右舆论使它能更加符合于个人利益罢了。”
莱辛:“可是你又如何?
我知道你肯定是对王上用了什么邪术……”
胥伏特无视着这个不相称的对手,丝毫不掩饰自己那个恐怖的计划:“你知道的太少了!
可我知道很多!
我知道人类很喜欢做梦。
因此我会用魔术让梅里国王一直做噩梦——而且是同一个噩梦,循环的噩梦!
在这个梦里头,他每天都会起床走到露台去看风景,然后护栏会松动断裂,随之他就会跟着整个人跟着跌落到深渊下……然后王就会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受这个噩梦的影响,他会不由自主地再次走向露台,然后护栏断裂再度跌落……如此这般重演噩梦,折磨上百次以后,你觉得王会变成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