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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帝王(2/2)

什么样的目的能远送这样的东西来取悦大岚?

钟鹤夜不能寐,他直觉其中有故,但是皇帝心意已决。

年轻的皇帝提拔了年轻的官员,然而在某些时候,皇帝的年轻与皇帝的独断一样不可轻视。

钟鹤只能顶着天子之怒力搏一次,就目前而观,他是改变不了了。

不知伏了多久,桂德在边上柔声唤道:“小钟大人且回罢。”

面上无须的年轻太监拿着尘,望着他的目光既崇敬又可惜,道:“陛下开恩,大人,切勿再冒犯天威啊。”

这一次辛明容了他,那是看在侯珂面上。

可下一次,又还能看在谁的面上?

钟鹤沉默地看着汗滴下石板,他闭眸黯淡道:“有劳公公。”

人被扶着出来时,周璞已经待了多时。

他连忙上前从太监手里接了人,往轿上扶,一面痛心疾首地劝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知陛下的心思吗?

这等时候,谁能挡了圣意!

你这般跪,纵然跪一百年,也阻不了南下隐患。”

“不跪一场。”

钟鹤扶轿回首,望那高高地宫阙,道:“我终是不甘心的。”

“你这样,侯相该何其心疼,如辰与白鸥又该何其心疼。”

“都是为此奔波的命,我们谁都一般无二。”

钟鹤膝上疼痛,他道:“白鸥当日提着一议,不想竟成了祸患。”

“那就解铃还须系铃人。”

周璞扶住他,“还能借此劝他回来。

试问陛下最信得过谁的谏言,无非就是——”

“纯景。”

钟鹤缓缓离了他的扶持,直身而立,道:“由他去,不必劝。

京都太学三千,才人倍出,少了他钟白鸥,也自有人替。”

钟鹤没有上轿子,他就这么揣着没能递出的奏折,沿着官道缓步,渐行渐远。

书院静堂。

朴丞跪得身板直挺,背上有先生赏的戒尺印。

这静堂里没人,先生罚他静思。

他膝前纸笔齐备,却什么也没有写。

瞧出来先生是真怒意,连带着苏舟少臻都一并禁足,榕漾那几块碎烟粟也被先生收了去。

朴丞觉得自己有错,是狂妄了些。

可他尚不知此物到底是何等严重的东西,他依然只当是寻常私流的货,只不过稍显了那么些稀罕。

这世上有什么能叫人上瘾?

赌瘾与他来说都未曾牵绊。

他只是错在莽撞与轻狂,险些入了套,连累了榕漾,也连累了苏舟和少臻。

肚子叫了几声。

朴丞仰头,对着那学道大宗的画像叹了又叹。

一会儿想他爹知道此事会不会吓破了胆,一会儿想若是苏舟和少臻没来,他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栽了。

那窗口晃过一人影,紧接着又晃回来,正是榕漾。

他手里捏着油纸包的包子,在苏舟肩头摇晃。

苏舟抬着人,在底下压得抬不起头,只能闷声道:“少臻,快给他指指!”

少臻爬树上,往静堂里看,对榕漾道:“左边点,直直照里边砸,他接得住!”

榕漾心惊胆战地举起包子,对朴丞道:“你接稳。”

朴丞正想说老子要守规矩,就被那直直照面来的包子砸了个后仰,他低骂道:“你给他指的什么方向!”

“砸得正好。”

少臻滑跳下树,苏舟已经半蹲了身,放榕漾下来。

榕漾问他:“他还跪着?”

“没啊。”

少臻诚恳道:“这小子最会偷奸耍滑,窝席上偷吃包子呢。”

上边冒了朴丞的头,对少臻比划了一根小拇指。

底下三人又贴着栏,偷偷摸摸的往省心舍回。

朴丞趴窗上看这三人猫腰的样,神使鬼差的抄了笔,丢过去,骂了一声。

“都毛病。”

包子却是热的,连带着胸口也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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