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白衣少女(5/8)
他点我穴道,并非无意碰巧撞中?”
想到此处,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忽见杨过斜眼望着地下,她歪过眼珠,顺着他眼光看去,只见地下并排列着三条黑影,原来有三个人站在门口。
凝神再看,三条黑影的手中都拿着兵刃,她暗暗叫苦:“糟啦,糟啦,对头找上了门来,偏生给这傻蛋撞中了穴道。”
她连遭怪异,心中虽然起疑,却总难信如此肮脏猥琐的一个牧童竟会有一身高明武功。
杨过闭上了眼大声打鼾。
只听门口一人叫道:“小贱人,快出来,你站着不动,就想道爷饶了你么?”
杨过心道:“原来又是个牛鼻子。”
又听另一人道:“我们也不要你的性命,只要削你两只耳朵、三根手指。”
第三人道:“老子在门外等着,爽爽快快的出来动手罢。”
说着向外跃出。
三人围成半圆,站在门外。
杨过伸个懒腰,慢慢坐起,说道:“外面叫甚么啊,陆姑娘,你在那□?
咦,你干么站着不动?”
在她背上推了几下。
陆无双但觉一股强劲力道传到,全身一震,三处被封的穴道便即解开,当下也不及细想,俯身拾起单刀,跃出大门,只见三个男人背向月光而立。
她更不打话,翻腕向左边那人挺刀刺去。
那人手中拿的是条铁鞭,看准尖刀砸将下来。
他铁鞭本就沉重,兼之膂力甚强,砸得又准,当的一声,陆无双单刀脱手。
杨过横卧桌上,见陆无双向旁跳开,左手斜指,心道:“好,那道人的长剑保不住。”
果然她手腕斗翻,已施展古墓派武功,夺过道人手中长剑,顺手斫落,噗的一声,道人肩头中剑。
他大声咒骂,跃开去撕道袍裹伤。
陆无双舞剑与使鞭的汉子斗在一起。
另一个矮小汉子手持花枪,东一枪西一枪的攒刺,不敢过份逼近。
那使鞭的猛汉武艺不弱,斗了十余合,陆无双渐感不支。
那人出手与步履之间均有气度,似乎颇为自顾身分,陆无双数次失手,他竟并不过份相逼。
那道人裹好伤口,空手过来,指着陆无双骂道:“古墓派的小贱人,下手这般狠毒!”
挺臂舞拳,向她急冲过去。
白光闪动,那道人背上又吃了一剑,可是那矮汉的花枪却也刺到了陆无双背心,使鞭猛汉的铁鞭戳向她肩头。
杨过暗叫:“不好!”
双手握着的两枚石子同时掷出,一枚□开花枪,另一枚打中了猛汉右腕。
不料那猛汉武功了得,右腕中石,铁鞭固然无力前伸,但左掌快似闪电,□地穿出,噗的一声,击正陆无双胸口。
杨过大惊,他究竟年轻识浅,看不透这猛汉左手上拳掌功夫的了得,急忙抢出,一把抓住他后领运劲甩出。
那猛汉腾空而起,跌出丈许之外。
那道人与矮汉子见杨过如此厉害,忙扶起猛汉,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过俯头看陆无双时,见她脸如金纸,呼吸甚是微弱,受伤实是不轻,伸左手扶住她背脊,让她慢慢坐起,但听得格啦、格啦两声轻响,却是骨骼互撞之声,原来她两根肋骨被那猛汉一掌击断了。
她本已昏晕过去,两根断骨一动,一阵剧痛,便即醒转,低低呻·吟。
杨过道:“怎么啦?
很痛么?”
陆无双早痛得死去活来,咬牙骂道:“问甚么?
自然很痛。
抱我进屋去。”
杨过托起她身子,不免略有震动。
陆无双断骨相撞,又是一阵难当剧痛,骂道:“好,鬼傻蛋,你……你故意折磨我。
那三个家伙呢?”
杨过出手之时,她已被击晕,是以不知是他救了自己性命。
杨过笑了笑,道:“他们只道你已经死了,拍拍手就走啦。”
陆无双心中略宽,骂道:“你笑甚么?
死傻蛋,见我越痛就越开心,是不是?”
杨过每听她骂一句,就想起小龙女当日叱骂自己的情景来。
他在活死人墓中与小龙女相处这几年,实是他一生中最欢悦的日子,小龙女纵然斥责,他因知师父真心相待,仍是内心感到温暖。
此时找寻师父不到,恰好碰到另一个白衣少女,凄苦孤寂之情,竟得稍却。
实则小龙女秉性冷漠,纵对杨过责备,也不过不动声色的淡淡数说几句,那会如陆无双这般乱骂?
但在杨过此时心境,总是有一个年轻女子斥骂自己,远比无人斥骂为佳,对她的恶言相加只是微笑不理,抱起她放在桌上。
陆无双横卧下去时断骨又格格作声,忍不住大声呼痛,呼痛时肺部吸气,牵动肋骨,痛得更加厉害了,咬紧牙关,额头上全是冷汗。
杨过道:“我给你接上断骨好么?”
陆无双骂道:“臭傻蛋,你会接甚么骨?”
杨过道:“我家□的癞皮狗跟隔壁的大黄狗打架,给咬断了腿,我就给它接过骨。
还有,王家伯伯的母猪撞断了肋骨,也是我给接好的。”
陆无双大怒,却又不敢高声呼喝,低沉着嗓子道:“你骂我癞皮狗,又骂我母猪。
你才是癞皮狗,你才是母猪。”
杨过笑道:“就算是猪,我也是公猪啊。
再说,那癞皮狗也是雌的,雄狗不会癞皮。”
陆无双虽然伶牙利齿,但每说一句,胸口就一下牵痛,满心要跟他斗口,却是力所不逮,只得闭眼忍痛,不理他的唠叨。
杨过道:“那癞皮狗的骨头经我一接,过不了几天就好啦,跟别的狗打起架来,就和没断过骨头一样。”
陆无双心想:“说不定这傻蛋真会接骨。
何况若是无人医治,我准没命。
可是他跟我接骨,便得碰到我胸膛,那……那怎么是好?
哼,他若治我不好,我跟他同归于尽。
若是治好了,我也决不容这见过我身子之人活在世上。”
她幼遭惨祸,忍辱挣命,心境本已大异常人,跟随李莫愁日久,耳染目濡,更学得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却是满肚子的恶毒心思,低声道:“好罢!
你若骗我,哼哼,小傻蛋,我决不让你好好的死。”
杨过心道:“此时不加刁难,以后只怕再没机缘了。”
于是冷冷的道:“王家伯伯的母猪撞断了肋骨,他闺女向我千求万求,连叫我一百声‘好哥哥’,我才去给接骨……”
陆无双连声道:“呸,呸,呸,臭傻蛋……臭傻蛋……啊唷……”
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杨过笑道:“你不肯叫,那也罢了。
我回家啦,你好好儿歇着。”
说着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陆无双心想:“此人一去,我定要痛死在这□了。”
只得忍气道:“你要怎地?”
杨过道:“本来嘛,你也得叫我一百声好哥哥,但你一路上骂得我苦了,须得叫一千声才成。”
陆无双心下计议:“一切且答应他,待我伤愈,再慢慢整治他不迟。”
于是说道:“我就叫你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哎唷……哎唷……”
杨过道:“好罢,还有九百九十七声,那就记在帐上,等你好了再叫。”
走近身来,伸手去解她衣衫。
陆无双不由自主的一缩,惊道:“走开!
你干甚么?”
杨过退了一步,道:“隔着衣服接断骨我可不会,那些癞皮狗、老母猪都是不穿衣服的。”
陆无双也觉好笑,可是若要任他解衣,终觉害羞,过了良久,才低头道:“好罢,我闹不过你。”
杨过道:“你不爱治就不治,我又不希罕……”
正说到此处,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这小贱人定然在此方圆二十里之内,咱们赶紧搜寻……”
陆无双一听到这声音,只吓得面无人色,当下顾不得胸前痛楚,伸手按住了杨过的嘴巴,原来外面说话的正是李莫愁。
杨过听了她声音,也是大吃一惊。
只听另一个女子声音道:“那叫化子肩头所插的那把弯刀,明明是师妹的银弧刀,就可惜没能起出来认一下。”
此人自是洪凌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