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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半枚灵丹(6/8)

近十年来赤练仙子李莫愁声名响亮,武林中无人不知她貌似桃李,心若蛇蝎,这公孙止却懵懵懂懂的一无所悉,听她这几句话说得甚有气派,只有更喜,忙道:“你错会我的意思了。

我但盼能为你稍尽绵薄,欢喜还来不及,岂有要挟之意?

只是要夺那绝情丹到手,势不免伤了我的亲手女儿的性命,因之我说得不甚妥善,也是有的。

你千万不可介意。”

公孙绿萼隐身大石之后,听到“势不免伤了我亲生女儿的性命”

这句话,不由得全身一震。

李莫愁也感诧异,问道:“解药是在令爱手中么?”

公孙止道:“不是的,我跟你实说了罢!

那恶妇性情固执暴戾之极,解药必是藏在隐秘无比的处所,强逼要她献出,势所不能,只有出之诱取一途。”

李莫愁点头道:“确是如此。”

公孙止道:“这恶妇对人人均无情义,心肠狠毒,无所不至,惟有对她的亲生女儿却十分爱惜。

咱们瞧准了这点,由我去将女儿绿萼诱来,你出手擒她,将她掷在花丛中。

这么一来,那恶妇不得不取出绝情丹来救治女儿。

咱们俟机劫夺,便能。

只可惜这绝情丹世间唯存一枚,既给了你,我那女儿的小命便保不住了。”

李莫愁沉吟道:“咱们也不必用真的情花来刺伤令爱,只消假意做作,让她似乎中毒,那便可夺丹,又能保全令爱。”

公孙止叹道:“那恶妇十分精明,我女儿倘若只中假毒,焉能瞒得过她?”

说到这里,忽然声音呜咽,似乎动了真情。

李莫愁道:“为了救我性命,却须伤害令爱,我心何忍?

看来你原也舍她不得,此事便作罢休。”

公孙止忙道:“不,不!

我虽舍她不得,可更加舍你不得。”

李莫愁默然,心想除此而外,确也更无别法。

公孙止道:“咱们在此稍待,过了夜半,我便去叫女儿出来,凭她千伶百俐,也决想不到她爹爹有此计谋。”

两人如此对答,每一句话绿萼都听得清清楚楚,越想越是害怕。

那日公孙止将她和杨过驱入鳄鱼潭,她已知父亲绝无半点父女之情,但当时还可说是出于一时之愤,今日竟然如此处心积虑,要害死亲生女儿来讨好一个初识一面的女子,心肠狠毒,真是有甚于豺狼虎豹。

她本来不想活了,然而听到二人如此安排毒计图谋自己,却不由得要设法逃开,好在四下里山石嶙峋,树木茂密,隐蔽之处甚多,于是轻轻向后退出一步,隔了片刻,又退出一步,直退至数十丈外,才转身快步走开。

她走了半个时辰,离绝情谷已远,知道父亲不久便要前来相诱,连卧房也不敢回去,凄凄凉凉的坐在一块岩石之上,寒风侵肌,冷月无情,只觉世间实无可恋,喃喃自语:“我本就不想活了,爹爹你又何必设这毒计来害我?

你要害死我,尽管来害罢。

真是奇怪,我又何必逃?”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射进了心里:“爹爹有心狠毒,此计果然大妙。

反正我要自尽,何不有此计向妈妈骗取灵丹,去救了杨大哥的性命?

你夫妻团圆,总不免要感激我这一心一意待他的苦命姑娘。”

想到此处,又是欣喜,又是伤心,精神却为之一振,四下一看,瞧清了身在何处,举步走进母亲的卧房。

她经过情花树丛之时,折了两条花枝,提在手中,走到母亲房外,低声叫道:“妈,你睡着了么?”

裘千尺在房中应道:“萼儿,有甚么事?”

绿萼叫道:“妈,妈!

我给情花刺伤了。”

说着张臂便往情花枝上用力一抱。

花枝上上千百根小刺同时刺入她身体。

她自幼便受谆谆告诫,决不能为花刺刺伤,幼时因无体内情欲诱引,偶尔被小刺刺中,亦无大碍,后来年纪渐大,旁人的告诫也越加郑重。

十余年来小心趋避之物,想不到今日自行引刺入体,心中这番痛楚却更深了一层。

她咬紧牙关,又叫了几声:“妈!”

裘千尺听到呼声有异,吃了一惊,忙命侍女开门,扶绿萼进来。

绿萼叫道:“我身上有情花花刺,你们不可近前。”

两名侍女骇然变色,大开房门,让绿萼自行走进,那敢碰她身子?

裘千尺见女儿脸色惨白,身子颤抖,两枝情花的花枝挂在胸前,忙问:“你怎么了,怎么了?”

绿萼叫道:“是爹爹,是爹爹!”

她怕母亲的目光厉害,低下头不敢望她。

裘千尺怒道:“你还叫他爹爹?

那老贼怎么了?”

绿萼道:“他……他……”

裘千尺道:“你抬起头了,让我瞧瞧。”

绿萼一抬头,遇到母亲一对凛凛生威的眸子,不禁批了个寒战,说道:“他……他和今日进谷来的那个美貌道姑,在断肠崖前鬼鬼祟祟的说话,我躲在大石后面,想听他说些甚么……”

这几句话半点不假,此后却非捏造谎言不可,绿萼只怕给母亲瞧出破绽,说到这里,又低下头来。

裘千尺道:“他两个说些甚么?”

绿萼道:“说甚么同病相怜,甚么有缘千里来相会。

他们……他们一起骂你恶妇长、恶妇短的,我听着气不过……”

说到这里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裘千尺咬牙切齿,道:“莫哭,莫哭!

后来怎样了?”

绿萼道:“我不小心身子一动,给他们知觉了。

那道姑……那道姑便将我推入了情花丛里。”

裘千尺听她声音有些迟疑,喝道:“不对,你在说谎!

到底是怎样?

休得瞒我。”

绿萼出了一身冷汗,道:“我没骗你,这……这难道不是情花么?”

裘千尺道:“你说话的语调不对,你自小便是这样,说不得谎,做娘的难道不知?”

绿萼灵机一动,咬牙道:“妈,我是骗了你,是爹爹推我入情花丛的。

他恼我跟你、帮你,跟你作对,说我只要娘,不要爹。

他……他拼命要讨好那美貌道姑。”

裘千尺恨透了丈夫,绿萼这几句话恰恰打中她心坎,登时深信不疑,忙拉了女儿手掌,温言道:“萼儿不用烦恼,让娘来对付这老贼,总须出了咱娘儿俩这口恶气。”

当下命侍女取过剪刀钳子,先将花枝移开,然后钳出肌肤中断折了的小刺。

绿萼哽咽道:“妈,女儿这番是活不成了。”

裘千尺道:“不怕,不怕,咱们还有半枚绝情丹未用,幸好没给那无情无义的杨过小贼糟蹋了。

你服了这半枚丹药,花毒虽然不能除净,只要你乖乖的陪着妈妈,对任何臭男子都不理睬,甚至想也不去想他们,那便决计无碍。”

裘千尺苦受丈夫的折磨,杨过又不肯做她女婿,恨极了天下的男子,女儿如能终身不嫁,正合她心愿,可说再好也没有。

绿萼皱眉不语。

裘千尺又问:“那老贼和那道姑呢?

他们在那里?”

绿萼道:“我从情花丛中挣扎着爬起,没敢回头再看,他们多半仍有那里。”

裘千尺暗自沉吟:“老贼有了强助,必来夺回此谷。

谷中弟子多半是他心腹亲信,事到临头,必定归心于老贼,最多也是袖手旁观,两不相助,决不会出手与他为敌。

我手足残废,所仗的只是一门枣核钉。

这暗器出其不意的射出固是威力极大,但老贼既有防备,多半便奈何他不得,如他手持盾牌来攻,我便一筹莫展。

那便如何是好?”

绿萼见母亲目光闪烁,沉吟不语,还道她在斟酌自己的说话是真是伪,生怕她问个不休,终查知真相,自己一番受苦不打紧,取不到解药,杨过身上的毒质终是难除。

她一想到杨过,胸口一阵大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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