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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手足情仇(6/7)

武敦儒与武修文长剑已折,各自拾起半截断剑,上前左右夹击。

杨过大叫:“四位且莫动手,听在下一言。”

武三通红了眼睛,叫道:“杨兄弟,先杀了这魔头再说。”

话说之时,左掌右指已连施三下杀着,武氏兄弟剑刃虽断,但近身而攻,半截断剑便如匕首相似,也是威力不少。

杨过知他们身有血仇,决不肯听自己片言劝解便此罢手,只是生怕误伤了婴儿,叫道:“李师伯,你将孩子给我抱着。”

武三通一怔,退开两步,问道:“你怎地叫她师伯?”

李莫愁笑道:“乖师侄,你攻这疯子的后路,孩子我自抱着。”

她接了武三通三招,觉他功力大进,与当年在嘉兴府动手时已颇不相同,而武氏兄弟也非庸手,三人舍命抢攻,颇感不易对付,是以故意叫杨过“乖师侄”

,好分三人之心。

武三通果然中计,叫道:“儒儿,文儿,你们提防那姓杨的,我独个儿跟这魔头拚了。”

杨过垂手退开,说道:“我两不相助,但你们千万不可伤了孩子。”

武三通见他退开,心下稍宽,催动掌力,着着进逼。

李莫愁舞动拂尘抵御,说道:“两位小武公子,适才见你们行事,也算得是多情种子,不似那些无情无义的薄幸男人可恶。

瞧在这个份上,今日饶你们不死,给我快快去罢!”

武修文怒道:“贼贱人,你这狼心狗肺的恶婆娘,凭甚么说多情不多情?”

说着欺身直上,狠招连发。

李莫愁怒道:“臭小子不知好歹!”

拂尘转动,自内向外,一个个圈子滚将出来。

二武的断剑与她拂尘一碰,只觉胸口剧震,断剑险些脱手。

武三通呼的一掌劈去,李莫愁回过拂尘抵挡,这才解了二武之围。

杨过慢慢走到李莫愁身后,只待她招数中稍有空隙,立即扑上抢她怀中婴儿。

但武氏父子大呼酣斗,逼得李莫愁挥动拂尘护住了全身,竟是丝毫找不到破绽,眼见武氏父子出手全无顾忌,招数中丝毫没有要避开孩子之意,若有差失,如何对得住郭靖夫妇?

他大声叫道:“李师伯,孩子给我!”

抢将上去,挥掌震开拂尘,便去抢夺婴儿。

这时李莫愁身处四人之间,前后左右全是敌人,已缓不出手来与他争夺,但若就此让他将孩子抢去,也是不甘,厉声喝道:“你敢来抢?

我手臂一紧,瞧孩子活是不活?”

杨过一愕,那敢上前?

李莫愁如此心神微分,武三通左掌猛拍,掌底夹指,右手食指已点中了她腰间。

李莫愁登时半身酸麻,一个踉跄,几欲跌倒,却便此乘势飞足踢去武敦儒手中断剑,拂尘猛向武修文挥落。

武三通抓住武修文后心往后急扯,才使他避过了这追魂夺命的一拂。

李莫愁受伤不轻,拂尘连挥,夺路进了山洞。

武三通大喜,叫道:“贼贱人中了我一指,今日已难逃性命。”

武氏兄弟手挺断剑,便要冲进洞去。

武三通道:“且慢,小心贱人的毒针,咱们在此守住,且想固妥善之策……”

话未说完,忽听得山洞中一声大吼,扑出一头豹子。

这头猛兽突如甚来,武三通父子三人都大吃一惊,只一怔之间,银光闪动,豹子肚腹之下蓦地□射出几枚银针。

这一下更是万万料想不到,总算武三通武功深湛,应变迅捷,危急之中纵身跃起,银针从足底扫过,但听武氏兄弟齐呼“啊哟”

,只吓得他一颗心怦怦乱跳,却见李莫愁从豹腹下翻将上来,骑在豹背,拂尘插在颈后衣领之中,左手抱着婴儿,右手揪住豹颈,纵声长笑。

那豹子连窜数下,已跃入了山涧。

这一着却也大出杨过意料之外,他眼见豹子远走,急步赶去,叫道:“李师伯……”

武三通见两个爱儿倒地不起,忧心如焚,伸手抱住杨过,叫道:“今日跟你拚了。”

杨过毫没防备,给他抱个正着,急道:“快放手!

我要抢孩子回来!”

武三通道:“好好好,咱们大多儿一块死了干净。”

杨过急使小擒拿想扳开他手指。

武三通惶急之余,又有些疯疯癫癫,武功却丝毫未失,左手牢牢抱住他腰,右手勾封扣锁,竟也以小擒拿手对拆。

杨过见李莫愁骑在豹上已走得影踪不见,再也追赶不上,叹道:“你抱住我干么?

救他们的伤要紧啊。”

武三通喜道:“是,是,这毒针之伤,你能救么?”

说着放开了他腰。

杨过俯身看武氏兄弟时,只见两枚银针一中武敦儒左肩,一中武修文右腿,便在这片刻之间,毒性延展,二人已呼吸低沉,昏迷不醒。

杨过在武敦儒袍子上撕下一块绸片,裹住针尾,分别将两枚银针拔出。

武三通急问:“你有解药没有?

有解药没有?”

杨过眼见二武中毒难救,黯然摇头。

武三通父子情深,心如刀绞,想起妻子为自己吮毒而死,突然扑到武修文身上,伸嘴凑往他腿上伤口。

杨过大惊,叫道:“使不得!”

顺手一指,点中了他背上的“大椎穴”



武三通不防,登时摔倒,动弹不得,眼睁睁望着两个爱儿,脸颊上泪水滚滚而下。

杨过心念一动:“再过五日,我身上的情花剧毒便发,在这世上多活五日,少活五日,实在没甚么分别。

武氏兄弟人品平平,但这位武老伯却是至性至情之人,和我心意相合,他一生不幸,罢罢罢,我舍却五日之命,让他父子团圆,以慰他老怀便了。”

于是伸嘴到武修文腿上给他吸出毒质,吐出几口毒水之后,又给武敦儒吮吸。

武三通在旁瞧着,心中感激莫名,苦于被点中了穴道,无法与他一齐吮吸毒液。

杨过在二武伤口上轮流吸了一阵,口中只觉苦味渐转咸味,头脑却越来越觉晕眩,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再用力吸了几口,吐出毒汁,眼前一黑,登时晕倒在地。

此后良久良久没有知觉,渐渐的眼前幌来幌去似有许多模糊人影,要待瞧个明白,却越瞧越胡涂,也不知道再过多少时候,这才睁开眼来,只见武三通满脸喜色的望着自己叫道:“好啦,好啦!”

突然跪倒在地,咚咚咚咚的磕了十几个响头,说道:“杨兄弟,你……你救了我……我两个孩儿,也救了我这条老命。”

爬起身来,又扑到一个人跟前,向他磕头,叫道:“多谢师叔,多谢师叔。”

杨过向那人望去,见他颜面黝黑,高鼻深目,形貌与尼摩星有些相像,短发鬈曲,一片雪白,年纪已老。

杨过只知武三通是一灯大师的弟子,却不知他尚有一个天竺国人的师叔,待要坐起,却觉半点使不出力道,向四下一看,原来已睡在床上,正是在襄阳自己住过的室中,这才知自己未死,还可与小龙女再见一面,不禁出声而呼:“姑姑,姑姑!”

一人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按在他的额上,说道:“过儿,好好休息,你姑姑有事出城去了。”

却是郭靖。

杨过见他伤势已好,心中大慰,但随即想起:“郭伯伯伤势复原,须得七日七夜之功,难道我这番昏晕,竟已过了多日?

可是我身上情花之毒却又如何不发?”

一愕之下,脑中迷糊,又昏睡过去。

待得再次醒转,己是夜晚,床前点着一枝红烛,武三通仍是坐在床头,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

杨过淡淡一笑,说道:“武老伯,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两位武兄都安好罢?”

武三通热泪盈眶,只是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杨过生平从未受过别人如此感激,很是不好意思,于是岔开话题,问道:“咱们怎地回襄阳来的?”

武三通伸袖拭了拭眼泪,说道:“我朱师弟受你师父龙之托,送汗血宝马到荒谷中来给你,瞧见咱们四人都倒在地下,这才赶紧救回城来。”

杨过奇道:“我师父怎知我在那荒谷之中?

她又有甚么事,分身不开,要请朱老伯送马给我?”

武三通摇头道:“我回城之后,也没与龙姑娘遇着。

朱师弟说她年纪轻轻,武功却是出神入化,可惜这次我无缘拜见。

唉,少年英雄如此了得,我跟朱师弟说,咱们的年纪都是活的狗身上了。”

杨过听他夸奖小龙女,语意诚恳,心中甚是喜欢,按年纪而论,武三通便要做小龙女的父亲也是绰绰有余,但话中竟用了“拜见”

两字,自是因其徒而敬其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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