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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140 登台坐水阁-1(1/2)

“广州府三千精兵听调北援啦!”

“啧啧,二陈果然是虚怀若谷,陈相公宰相肚里能撑船!”

“收复国土乃义不容辞,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大宋国力十倍于契丹,上下一心则北伐必胜!”

十数日前,广州致书相府,答应调遣六营精兵北上,邸报明发各州府,消息不胫而走。

各州各县士绅无不拍手称快,尤其是扬州证信堂的河北券和南海券应声而涨。

持有股权的人无不喜笑颜开。

船家肖七刚刚靠上码头,便打听到了这大好消息,高兴地一拍大腿,大笑道:“我就知道,陈相公是顾全大局之人。”

这短短半个多月,河北券已经涨了一成,肖七心怀大畅,朝船舱里面吆喝道:“孩儿他娘,鲈鱼不要卖,晚上烧了吃,再打去两角酒上来。”

..

“你说啥?”

肖吴氏从舱中探出头来,脸色半是疑惑。

猪油蒙心不过日子了?

“哈哈,”

肖七干凑近浑家耳边,颇为得意道,“河北票涨成十一贯了。”

“啊?”

肖吴氏眼神一亮,“真的?”

乖乖,这才十几天哪。

“那还有假?”

肖七扬了扬眉头,三十岁以后,很少见他做这个表情了。..

“好的呀,这收成,几十条鲈鱼都够了!”

浑家喜滋滋地船舱去,准备整治晚饭,肖七还沉浸在喜悦中。

将积攒下来买船的银钱全都买了河北券,他可是咬了牙的。

银钱将来发家的希望,平常藏在鱼舱下的暗格里面,若是旁人来夺,肖七拼了性命也要保住的本钱。

将之全部拿来换了几张轻飘飘的河北券,他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俺老七这一辈子,兴许就时来运转了!”

肖七蹲在船头,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美滋滋的想到。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漕船泊处升起袅袅炊烟。

漕民大多以船为家,一家家捧着碗在船舱外面吃晚饭,大声地说笑着。

辽军南侵时,漕丁四散逃亡,收复河北后,户部一改朝廷役使漕丁转运粮草的成制,改为雇佣商船运货,商船除运送粮草之外,亦能兼运南北货物。

户部和兵部只管在扬州、汴梁等各处大码头验发、验收货物,另外再由各地转运司负责定期清理河道。

这大半年来,时局虽然紧张,运河漕运却是最好的时候,大批商船都加入到漕运的队伍中来了。

一船船的粮食、布匹、茶叶、酒北上,南下的漕船则满载石炭、铁器。

赵行德经营汴梁时打下的底子,几年下来,那边的铁产量已经超过鄂州,东南各州反而要从汴梁买铁打造兵器铠甲,铸造火炮。

大商行都在码头附近广建仓库囤积石炭,打着入冬天气转冷再售卖出去的主意 “河北券,南海券都大涨了!”

“唉,可惜了。”

宋掌柜眼神微黯。

“有什么好可惜的。”

田掌柜低声道。

有些不甘心,却不是为此。

两位掌柜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叹了口气。

二人喜欢在这座临街酒楼的雅阁小酌。

每当宋掌柜朝下看时,往往心生感慨,大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商贩利来利往,生民营营役役,市井热热闹闹的,却仿佛被一个个被命运的线所牵动的傀儡。

他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官军广州大捷,尽歼东南海上悍匪,降服数万,斩杀数千人的消息传来,这二位掌柜先是一惊,后来的心情却十分复杂。

南海券不比别的产业,变现银钱极其容易。

二人起了别样的心思,商量之后,趁着南海券大涨,将前段时间为邱东家买下的南海券尽数卖了出去,获利也达数十万贯,正准备各奔东西时,邱大瑞却用飞鸽传讯了。

不知他怎么逃出生天,但只要这个东家活在世上,哪怕他只有一口气,两个掌柜都不敢造次的,只得歇了心思,老实禀报南海券风波的经过。

“看谁笑到最后吧,”

宋掌柜皱眉道,“东家让我们再度买造大船,不知是何打算?”

“东家总不成还想东山再起?”

田掌柜叹息道,“也许是收了雄心,就跟着南海航赚点是点?

南海券大涨,海上的宝货也囤积居奇。

牙角香料之外,紫檀、花梨、楠木、铁力这些南海出产的木料也越来越行销。

家居木材这玩意儿可是个大宗,赚不完的银钱啊。”

田掌柜张开嘴,做出个干涩的笑容。

以他对邱东家的了解,这番解释他自己也不相信。

伸手为自己面前酒杯斟满,田掌柜笑道:“不管那么多,东家的吩咐,你我只要老实照做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掌柜点头道,“北方又要乱了。”

二人碰了酒杯,一饮而尽,说到底,他们只是掌柜的,有些私心,幸好没付诸实施 杭州府郊外,湖畔支起几根青竹钓竿,一个渔夫披着蓑衣坐在一旁。

浮标忽上忽下,渔夫却视若不见,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烟波浩渺的湖上,长空万里,接天莲叶层层如碧玉盘浮在水面。

几名士子沿着湖畔过来,在近处放缓了步子,到了跟前,更正色敛容,一人先走过去,躬身道:“恩师,陈公举已经说服广州州学,派六营团练北上。”

“邓素借了大义,民心,大势,”

吴子龙点头道,“少阳也只能不计前嫌了。”

“邓素小人一个,”

门生凌九成颇愤慨道,“难不成真的让他遂意?”

虽然陈东与吴子龙起了罅隙。

但陈东毕竟是理社之首,清流领袖,一力挽回大宋危局的堂堂君子。

陈东被邓素施yin手搬到相位,吴子龙一系的人虽然无心,却成了助纣为虐的。

吴子龙也后来也流露些许悔意。

不过,吴门弟子大都不认为恩师有错,而将陈吴失和这笔账算在了邓素身上。

邓素假借北伐的大义名分号令,各州县巩固权位之心昭然若揭,然而,在朝廷邸报司刻意地渲染之下,各地群情汹汹,但凡有敢于反对北伐者,一律被邓素的喉舌指责为苟安的奸贼,甚至辽人的奸细。

吴门弟子因此被泼不少脏水,虽然还没到喊打喊杀的地步,但清誉有损,蒙受不白之冤,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让他遂意又如何?”

吴子龙轻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拿起钓竿一提,一尾鲫鱼甩开水花跃出水面,啪的一声落在草地上,吴子龙伸手将鱼抓住,从钓钩上取下来,看也不看丢回了湖里,那鲫鱼一摆尾钻进水中。

“朝野的恩怨过节,与天下兴亡相比,便是小节。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邓素要成他的大事,我们要做我们的大事,但是,我们所固执之道,却不是与邓素为难这种小节。

尔等明白了?”

他也不装香饵,便径直将其甩入湖中,未几,一圈涟漪散去,只见湖水如镜。

凌九成等暗暗拙舌,心想这鱼得傻到什么样儿,才会咬没有饵的钩,可是恩师每回垂钓,却总能钓上来。

只是吴子龙自说,垂钓只为修生养性,士大夫焉能与渔夫争利,钓上来都随即放生了 广州捍海城头木桩大半已埋进了城墙,风干的首级换成了木雕的头颅,精告着水上乘舟而来盗贼。

广州大捷以后,南方的海盗以不足为虑,因此,广州府对捍海城做了“备而不用”

的决定,按期筑成此城之后,只安排一些哨卫驻守。

如今这里还是一片工地,民夫的窝棚搭设城北,绵延与广州南肆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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