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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劫持(2/3)

他以前不是没有将傀儡放出到百里之外过,但是,将已经恢复灵智的阴散人放出这么远,不能不说是冒著一定的风险。

如果一个不慎,被阴散人透露出自己的情况,那么,就算他可以强令阴散人杀光包括秦婉如在内的一切知情人,但那也等於他在秦婉如身上积累了六十年的筹码,一朝丧尽。

所以,他通过幽脉的连接,几乎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阴散人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妙的变化,准备在变故之时,及时阻止。

quot;幽脉是控法者与傀儡保持若联系和制约的关键。实际操作时,千万气机却是被统摄於法诀所生成的规则之内,自有它一番直指本源的玄妙。

比如此刻,当李珣的精神完全投注在阴散人身上时,阴散人体内的每一处变化,都瞒不过他的感应。

这种奇妙的感应,便像是内视自己的身体那样,巨细靡遗,使人生出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现在就可以看到,阴散人体内气机的上下往还。

精微细密的气机牵引下,两股截然相反,又同样强悍无匹的力量,在她体内来去流动,似乎各有分野,但更多时候,彼此之间却生著复杂的影响与交流。

无数更加精微的气机变化,便是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交汇中诞生出来,投人到严密紧复的体系中去。

只是这一扫的工夫,李珣便对阴阳宗的法门,有了近乎跳跃性的认识,原因无他,这种感知管道,实在太直观了,让他想不明白都不行!

而在这运转无碍的元气体系之後,还有一个隐藏著的气机源头,那就是阴散人仗之以驻形长存的关键——一个与九幽之地相连的甬道。

一滴又一滴九幽地气的精粹,便从这甬道中流淌出来,化入她每一寸肌体,却又不影响她与天地元气的交相往来,其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处,令李珣一时间颇有所得。

按照秦婉如的情报,和沿途布下来的诸多侦测机关显示,羽侍一行人此时正飞翔在距地面过三千丈的高空中,显出一副全力赶路的架式。

浑然不知再过上小半炷香的工夫,他们就要撞入秦婉如为他们精心布置的伏击圈。

高空中白云飘荡,云层中,则是杀机暗藏。

刚刚才得到的新经验在此刻显出效果。

先前通过傀儡进行感应,固然是一而二,二而一的神妙契合,但毕竟也只是感应而已,做不到六识通透,以人之耳目,为我之耳目的直观。

然而这一次,在李珣把握到阴散人全身的气机变化之後,这种事情,便是再简单不过。

他通过阴散人的眼睛观察这世界,却又不干扰阴散人本人。两人的神识在一个玄妙的层次上融合又分离,奇妙极了。

看著水镜中逐渐清晰的人影,脑中则回馈回来阴散人冰雪般冷凝的情绪,这使李珣知道,阴散人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以她的修为,又是以有心算无心,若不成功,才是真正有鬼了。

所以,李珣现在的心态十分轻松,和水镜裏那样将死之辈一样轻松。然而在他目光扫过某样事物之际,他猛地跳了起来:糟糕!

quot;停下!

阴散人与李珣的神念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斯反应,口中冷冷叫停。这让周围云层中已经完全进入状态的阴阳宗修士,立刻情绪一乱。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作为阴阳宗的上上代宗主,即使阴散人名义已是宗门叛徒,但余威犹在,不论是哪个人,就算心中不满,也不敢质疑她的命令。

唯一有资格提问,是秦婉如。

她从一边看过来,奇道:师尊,怎么了?

quot;先放他们过去!阴散人眸光如雪如刀,凌厉而冰寒。她示意秦婉如仔细看:你看重羽臂弯裏,那只妖物

quot;血吻?

quot;不错,看来李珣那小子还有些用处,他所提供的情报裏,便有关於这个血吻的资料。这妖物本身没什么,不过,有它出现的地方,便可能有另外一个妖物

阴散人看著秦婉如专注的眼神,微微一笑,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了一个名号。秦婉如立时轻抽了一口凉气?

quot;魔罗喉?她轻声反问过去,在得到肯定的确认之後,她的脸色略有些白。

她是和魔罗喉交过手的,对那个妖怪的恐怖力量,她是最有言权。

虽说身边还有阴散人这个依仗,但只要魔罗喉出现,这一点优势便可能立时给打消。

到那时,她又凭什么去活擒修为不在她之下的娘亲?

正迟疑间,羽侍一行已经通过了埋伏圈,去得远了。

阴散人微瞑双目,对此竟也视而不见。

秦婉如虽然心焦,却知道机会可一不可再,若无十足把握,便不能轻易动手,否则一旦事败,恐怕百十年内,她便再也找不到像这样的好机会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她的心态总算又趋於平稳,反过来又安抚那些焦躁的手下。

同时,她也用期待的目光盯著阴散人,想知道她这无所不能的师尊,会怎么破解这一局面。

待羽侍等人踪影全无,阴散人这才睁开眼睛,朱红的唇瓣微微一勾,轻笑道:既然如此,就请援兵来吧!

quot;援兵?

不知为什么,虽然飞行在一望无遮的高空中,身边又有五名修为深厚的手下,甚至在远缈不测的九地之下,还有足以睥睨当世的恶狗随行,可是莫名其妙的,她心中总有些空落落的不稳当。

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一斛珠榭生变的那夜。

那一次的天翻地覆,使她事隔百年,偶尔想起之时,都在心底深处颤栗。

只是,那一斛珠榭之夜毕竟是谋画多年,如雪积高峰,一鼓而下,这才让人印象深刻,可今天却是怎么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开始吩咐手下小心些,而纤柔的手指,则轻轻地捏了捏怀中猫儿的下巴。

这头异兽仅是呼噜噜地应了一声,瞳孔几乎要眯成一条线,还是那么懒散。

如此这般,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一行人行了上万里路,却没有什么变故。别说是那些手下,便是羽侍自己,都有松懈下来。

偏在这时,数里之外,一道人影御气飞过,双方视线交错,都是咦了一声。

以通玄界的宽广无边,在天空中高飞行,还能打上照面的机会确实是少之又少。

视线相交不过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只能给彼此留一个大概的印象,对面那人显然对羽侍的第一感觉极好,本能地点头笑了一下,双方随即交错而过。

那一瞬间,羽侍也只是看到那修士道装打扮,面目还算英俊。

感觉中,那人气机流转,应该是幽魂噬影宗或者嗜鬼宗一脉,虽然修为不俗,但对他们还没有威胁。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那道士已经飞得不见了踪影。

羽侍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见到什么人,都想著有没有威胁——除非是厉斗量、罗摩什那个级数的宗师到此,否则来点儿其他的什么人,怕还不够下方的恶狗一口吞的,她又担心什么?

笑容尚未散去,怀中的猫儿忽地竖起了耳朵,喉咙裏虽然还是呼噜噜的声响,但那涵义已经截然不同。

羽侍一惊,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有人喝道:前面的人停下!

声音并不甚高,但传播的轨迹却是极其妖异。好像是他们周围的虚空突然开裂,声音便从裂口中溢出来,四面八面都是合声重音,偏又虚缈不测,极尽变幻之能事。

羽侍等六人神色微变,却当真听话地停了下来,齐齐回头,向後方看去。却是刚刚经过的那个道人面色冷峻,踏空腾云,倏乎便来到他们面前。

这一去一回看似简单,但要知双方都是以瞬息数十里的高飞行,一个错身,相距便有百里开外,这个道士竟能如此迅地赶上来,便说明他刚刚御气时犹有余力,一身修为,不可轻忽。

羽侍的几个手下一起拿眼看她,要她为这件事下个定夺。羽侍轻抚著猫儿顺滑的毛皮,轻轻点了点头,让他们自去处理。

这几人都是散修盟会四方接引中的精锐,随便挑一个出来,便是在通玄界摸爬滚打了数百上千年的人物,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有分寸的。

当下便由一个同样是道士打扮的人出面招呼道:这位道兄请了,我等是北极散修盟会四方接引的执事,我等与道兄亲末谋面,不知仓促唤住,有何见教?敝人癸道士,忝为逆水十妖之末,敢问道兄尊讳?

话的这癸道人,修为不能说是出类拔萃,但他的兄长甲道人,却是逆水十妖之,散修中极厉害的人物。在散修盟会建立之初,便是六执议之一,位高权重,十分了得。

癸道人搬出散修盟会并逆水十妖的名号,其实便有震慑之意。

只是,那道士好生高傲,白眼一翻,便冷笑道:要个能主事的说话!

一句话便将癸道人噎住。

不过,此人心性阴忍,换了常人可能就要怒火上脑,拼死一战的因由,他却还能忍住一会儿,多想那么一层:此人刚才擦肩而过,看的是羽侍那小娘皮,难道说一眼之下,起了念想,要来劫色了?

此时再看那道士,见他目光直往羽侍那边瞅,心中更有定论。

他嘿然冷笑,暗骂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招惹玉散人的女人,便是冥火阎罗或是幽离神君在此,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同头看向羽侍,以表尊重。

羽侍脸上秀眉微蹙,看起来越惹人怜惜,说话也柔声细语,只是话意却没有这么好欺负:这位道兄好没来由,便是要找主事的,总也先要报个名号上来,才不失礼数。

那道士嘿嘿冷笑,袍袖一摆,森然道:对你们这些下流蟊贼,还要什么礼数!散修盟会便了不起了?道爷百鬼,便在这儿等著呢!

quot;百鬼道人?羽侍微吃了一惊,对这个近年来如日中天的邪道後起之秀,她也是早有耳闻。

家中古音、妖凤等人,对这个能与李珣那种阴狠之辈棋逢对手的家伙,都很好奇,只是没机会一见吧。

没想到今日这么凑巧碰上,而且,还被他给安了个蟊贼的罪名!

任羽侍修养再好,此时也有些恼了:百鬼道人?便是你师父阎夫人,也不敢在我们散修盟会头上乱安罪名。你是

百鬼道人哈地一声笑,打断了羽侍说话,随即便略一扬下巴,点了点她怀中正转动眼珠的猫儿:那血吻哪裏来的?

羽侍怔了怔,这血吻的来历,她也知道一些。

这是六十年前,古音为了某件事,托辞送林无忧庆生之礼,要魅魔宗、百兽宗悬红缉赏而来的。

最後拿了那悬赏花红的,是朱勾宗最厉害的女杀手,水蝶兰。

对於水蝶兰是从哪裹得来,便谁都不知道了。难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看著羽侍略显游称的目光,百鬼道人更是得势不饶人,他嘿嘿冷笑道:当年我费尽干辛万苦,才降伏了这只血吻,哪知转眼便被人盗去。哼,今日老天开眼,你们这些蟊贼还敢拿出来炫耀,真是不知死活!

话音方歇,他道袍已微微鼓胀起来,身子周围的虚空,则呈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显出他一身幽冥阴火修为,已是极至精纯,不可小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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