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三人继续朝着那座山峰逼近，走着走着，脚下又出现“咔嚓”的脆响。

而且，声音逐渐变得密集起来。

长眉真人停下脚步，用拂尘柄拨开脚边的黄沙，森白的枯骨刺入眼帘。

那是一截指骨，在黄沙的映衬下，白得?人。

叶秋用脚底轻轻搅动了一下，发现他的脚下，有好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骨，其中还有半个颅骨。

“这个地方怎么有这么多的骨头？”莫天机疑惑地说道。

叶秋放开神识，往黄沙下面探查，赫然发现，黄沙之下，堆积了无数的骨......

叶秋背着妹妹缓缓走下山，脚步沉重却坚定。每一步落下，枯骨铺就的山路便发出轻微碎裂声，仿佛整座灵山都在为它的覆灭哀鸣。身后那棵千丈巨树已化作焦炭般的残骸，根系断裂，枝干崩塌，曾经遮天蔽日的阴影终于被晨曦驱散。

阳光洒在叶瑶苍白的脸颊上，她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可叶秋知道，不对劲。

太安静了。

妹妹不该这么安静。

三年来他梦里无数次呼唤她的名字，幻想重逢时她扑进自己怀中痛哭的模样，可此刻她却像一具空壳，连指尖都冰冷得不像活人。更诡异的是，自心脏爆裂那一刻起，轮回印就再未回应他的召唤??它依旧悬浮于脚边，却如同沉睡，光芒黯淡如灰烬。

“哥……”叶瑶忽然轻唤，声音细若游丝。

叶秋心头一紧，停下脚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不疼。”她微微摇头，睫毛轻颤，“我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到什么？”

她沉默片刻，嘴角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梦到我在树心里醒来，听见很多人在哭。他们说……等了千年，只为有人能打破锁链。然后我就看见你来了，带着金光，像小时候那样牵着我的手，说‘别怕’。”

叶秋眼眶发热：“那是真的，瑶儿。我都做到了。”

“是啊。”她低语，“你毁了那棵树，杀了老僧，斩断九链……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能做到？”

叶秋一怔。

这个问题，他从未深究。

逆命者血脉、轮回印觉醒、父母牺牲、父亲残魂引路……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可冥冥之中，是否也有一只手，在悄然推动这一切走向终结？

他正欲开口，忽然察觉怀中之人身体微僵。

紧接着，一股阴寒之气从她体内蔓延而出，顺着他的手臂侵入经脉！

“你??！”叶秋猛然将她放下，后退三步，双目死死盯住她的眼睛。

那一瞬，他看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金色的瞳孔，如同古佛临世，冷漠而高远，仿佛俯视众生蝼蚁。那不是叶瑶的眼神，那是……**堕落古佛的意志**！

“哥哥。”她缓缓站起身，动作轻柔得像一片落叶飘起，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你说你要救我，可你知道吗？真正困住我的，从来不是那棵树。”

“而是你。”

“什么？”叶秋脑中轰然炸响。

“你以为你是来拯救亲人的英雄？”她轻轻抬手，指尖划过唇角，竟渗出一道血痕，但那血滴落地后并未染红泥土，而是化作一朵黑色莲花，“可你根本不知道，那一夜母亲抱着我冲入风雪，不是为了逃命……她是想亲手杀了我。”

叶秋如遭雷击。

记忆深处的画面骤然翻涌：昆仑雪巅，母亲跪在父亲尸身旁，泪流满面地抱着年幼的自己和妹妹，口中喃喃：“瑶儿……对不起，娘不能让你活下去……你是‘容器’，注定要被吞噬，不如早些解脱……”

可就在她举起匕首的一刻，菩提古树的根须破土而出，缠住了叶瑶的手腕，将她生生拖走。

原来如此……

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妹妹体内已被种下佛心种子，一旦觉醒，便会成为堕落古佛重生的媒介。她宁愿亲手结束女儿的生命，也不愿看到她沦为邪物傀儡。

而他，一直以为妹妹是无辜受害者。

“我不是受害者。”叶瑶??或者说，占据她躯体的存在??轻笑着向前一步，“我是继承者。千年前那尊古佛陨落后，他的心落入凡尘，寄居于一个女婴体内。那个女婴，就是刚出生的我。”

“不可能！”叶秋怒吼，“你是我亲妹妹！我们同父同母！”

“血缘？”她嗤笑一声，“你以为生育就能决定灵魂归属？你忘了母亲怀胎十月时，为何总在半夜惊醒尖叫？因为她梦见自己的孩子是个怪物，梦见那颗跳动的心脏不属于人间。”

叶秋踉跄后退，胸口剧烈起伏。

他不愿相信，可诸多细节如蛛网般交织成真相：妹妹从小体弱多病，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无意识诵读梵文；七岁那年走失三天，归来时手中握着一枚腐烂的佛珠；十二岁时，家中供奉的观音像一夜之间全部碎裂，唯独她站在中央，眼神空洞地说：“她说我不配拜她。”

他曾以为那是命运捉弄，现在才明白??那是**宿主与容器之间的排斥反应**！

“那你这些年……一直在装？”叶秋声音沙哑。

“装？”她歪头一笑，“不，前十六年，真正的叶瑶确实活着。她的意识藏在我意识之下，像一颗被封印的种子。直到三年前，你在幽冥殿强行篡改生死簿，逆转时间救我‘复活’，才意外打破了封印平衡。”

“所以……我不是救了你？”叶秋双拳紧握，指甲掐入掌心。

“你放出了我。”她摊开双手，黑莲绽放，香气腥甜，“而你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用轮回印的力量唤醒父亲残魂，让他引导你来到这里，亲手摧毁菩提树??那棵树，是我的牢笼，也是压制我力量的镇压阵眼。”

叶秋浑身发冷。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是棋子。

他的孝心、执念、愤怒、挣扎……全都被利用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我？”他咬牙问。

“因为……”她眸光一闪，竟露出几分复杂情绪，“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残留的情感锚点。没有你，我无法完全融合这具身体。你的血，你的记忆，你的痛苦……都是滋养我重生的养分。”

说着，她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半块玉佩，与叶秋胸前的那一半遥相呼应。

“这才是完整的轮回印载体。”她低语，“当年母亲将玉佩一分为二，一半给你，一半给瑶儿，就是为了防止我们相见相融。可惜……你终究还是找到了她。”

叶秋猛地捂住胸口玉佩，想要将其扯下，却发现它已与皮肤融为一体，无法剥离。

“没用的。”她轻声道，“它认你为主，是因为你体内流淌着‘逆命之血’。但这血统真正的用途，不是对抗命运，而是**献祭自身，开启新纪元**。”

“闭嘴！”叶秋怒吼，轮回印猛然震动，金焰再度燃起，“就算你是古佛转世，我也不会让你伤害任何人！”

“伤害？”她笑了，“哥哥，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早已腐朽。生者贪婪，死者不甘，佛门虚伪，天道冷漠。唯有毁灭旧秩序，才能重建真正的永恒。”

“永恒？”叶秋冷笑，“你说的永恒，就是吞噬无数灵魂，让所有人变成你脚下奴仆？”

“那叫升华。”她语气平静，“就像蚕蜕皮成蝶，人类也需要一次涅?。而我，将是引领这场变革的神明。”

话音未落，她双手合十，口中低声诵出一段古老咒语。刹那间，天地变色，残存的菩提树根突然剧烈抽搐，竟开始重组！一根根焦黑藤蔓从废墟中钻出，迅速编织成新的躯干，而在其顶端，一颗全新的心脏缓缓成型，跳动节奏与她心跳同步！

“你以为你杀了我？”她微笑，“可只要容器尚存，我便可无限重生。”

叶秋怒不可遏，运转《大寂灭手》，一掌轰出，金焰席卷而去，焚向新生树心。然而火焰触及藤蔓瞬间，竟被吸收殆尽，反化作浓郁黑气喷涌回来，逼得他连连后退。

“没用的。”她淡淡道，“你现在所用的一切力量，皆源于轮回体系。而我，即将超越轮回。”

“那就试试这个！”叶秋猛然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引动体内最后一丝逆命之力，凝聚成一道螺旋金矛，直刺她眉心！

她不闪不避，任由金矛贯穿额头。

鲜血滑落，她却笑得更加灿烂：“很好……再深一点，把你的灵魂也刺进来吧。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金矛骤然停滞，随即竟开始倒卷，牵引着叶秋的神识往她体内拉扯！

“不好！”叶秋拼命抵抗，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脱离躯壳。轮回印疯狂震颤，却无法阻止这一过程。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战斗，这是**献祭仪式的最后一环**！

只要他的神魂进入妹妹体内，与古佛意志融合，新神便将彻底诞生！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 “秋儿……还记得昆仑雪巅上的誓言吗？”

是父亲！

叶长生的残魂并未完全消散，此刻正以最后一点印记守护着他神识的最后一道防线。

“爹……”叶秋心中悲恸。

> “你娘说得对……长生不死的人最怕死，因为他们贪恋皮囊。可我们不一样。”父亲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我们不怕死，只怕来不及爱。”

> “所以……这一次，换我替你挡一程。”

话音落下，叶秋只觉脑海一阵剧痛，紧接着，一股浩瀚温暖的力量自眉心爆发，硬生生将他即将被吞噬的神识拽回体内！

与此同时，外界景象突变??

只见一道白袍虚影自他体内冲出，正是叶长生的模样。他双手结印，将自己的残魂点燃，化作一道璀璨光柱，直冲云霄！

“以我之魂，封汝归途！”

“以我之名，断尔轮回！”

“今日，叶家长子，代天行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