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身世
申时左右,嬴臻和刘璋等人一同归来,还带着郁郁寡欢的温陵。
这丫头鬓发散乱,似乎刚刚哭过,眼睛又红又肿,眼眸低垂着看地面,仿佛还憋着一汪泪水,只等个发泄口。
“怎么了?”沉鸢忍不住软了声线,接住温陵投过来的一个怀抱。
她只是伏在沉鸢的肩头低低的啜泣,胸腔里像是蓄满了委屈和难过。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平日里那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如此伤心。
看温陵衣衫单薄,沉鸢吩咐涎玉去自己屋里取了件衣服给她换上,又让钟灵炖了些汤水给她喝。
可是温陵只顾着哭鼻子,那小模样可怜兮兮的,让沉鸢没了主意。
“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陵被谁欺负了吗?”沉鸢随口一问,谁料那丫头哭的更厉害。
沉鸢骇然,天底下谁还能惹得她如此伤心?
难道又是东鼎侯府里的姬妾?
刘璋看着温陵憔悴的样子,急的团团转,又不知道怎么哄住才好。
沉鸢又看向公子,他们两个总有一个要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吧,不然叫她怎么安慰人?
嬴臻又不好当着温陵的面再揭她的伤疤,便寻了个由头把沉鸢叫到外面,这才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事——竟是温陵的身世出了问题。
东鼎侯是御景国老一辈皇亲,多年前他随军打仗,立下赫赫战功,颇有威名。
当年他和侯夫人成婚多年无所出,这才续娶了几个姬妾,生了几个庶出的子女。
可惜庶出的子女不成器,要么早夭要么身子不好,东鼎侯也不对他们给予什么厚望。
本以为一辈子也就得几个子女罢了,没成想侯夫人几年后居然也怀上了。
只是当时侯夫人年岁有些大,生温陵的时候难产,身子骨埋下祸端,几年后便离他们而去,这让东鼎侯对温陵更加是疼爱异常。
因了对夫人的愧疚,加上温陵这孩子从小古灵精怪,很是讨人喜欢,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把温陵捧在手掌心里宠爱着。
可没成想,今日他家二夫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侯爷夫人当年青梅竹马的相好,发掘出温陵并非东鼎侯所出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笑话。
这下东鼎侯府简直炸了锅,刚开始东鼎侯并不相信,虽然侯爷夫人早已过世,但他相信他的发妻绝对不会背叛自己,谁曾想一场滴血验亲,毁了东鼎侯所有的幻想——温陵确实非他所出,而是他的夫人和另外一个男人的私生女。
东鼎侯自问对温陵是千般好万般好,却没想到竟然是为旁人养了十多年的闺女。
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
又让温陵如何在府内自处?
曾经依赖着的爹爹,那样纵容她的胡闹,纵容她耍小性子,可现在呢?
爹爹对她爱恨不能,一气之下病倒在床,她还有什么脸面呆在府里,还有什么气性面对几位姨娘鄙夷的目光?
沉鸢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往日谈笑自若的她,如今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陵了。
她知道温陵个性好强,一时间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更何况她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那她现在是被侯府的几位夫人们赶出家门了?”沉鸢唏嘘不已,只可怜温陵无依无靠的。
嬴臻点点头,“东鼎侯还在病中,侯府里是二夫人掌事,她们自然容不下温陵继续留在府里。
眼下她身份尴尬,又没个可靠的去处,所以我就先带她回来了,有你陪着,想来她也会好受点。”
沉鸢叹息了几声,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也太玄乎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会不会是侯府的几位夫人嫉恨温陵,联手密谋的呢?
不过她虽然有怀疑,但看公子和刘璋的态度,她也知道应当是不假的,否则凭他们两个的本事,谁敢做这样瞒天过海的事?
这可是有辱皇室血脉,弄不好是要株连九族的。
沉鸢让大家都先回避,将温陵到了自己的闺房。
她知道此刻温陵很害怕,怕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怕别人瞧不起她的身份。
沉鸢温柔的给温陵擦拭脸颊,很是心疼。
温陵这丫头,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怎么抹也止不住,最后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姐姐,我,我没有,没有家了……”
听了这话,沉鸢眼角也有些湿润,她清楚的知道温陵所承受的痛楚,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感同身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无法真正明白温陵的委屈和痛楚,所有的大道理,她都不用说,因为她知道温陵这么大,不是不懂,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我好恨,恨我娘,可是,”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可是都是因为我,娘才……我怎么能恨的起来……”
沉鸢知道温陵尚在那种悲伤的情绪中,多说无意,便只好静静的拥着她,因为温陵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温暖的怀抱和不离不弃的陪伴。
接下来的几天,温陵的情绪稍稍平复了许多,不再痛哭不已。
饭会照常吃,水会照常喝,但就是一句话也不说,目光也呆呆的,整个人心事重重。
可她越是沉默,大家就越是担忧。
刘璋也经常不离这里,每每看到温陵这样,他眼里也跟着流露出那种心疼,是发自肺腑的心疼。
这天,沉鸢和嬴臻商议过后,将刘璋带至一旁,“我瞧她整日在这里闷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你带她出去游玩吧,去哪里都好,只要暂时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她现在哪还有心思游玩呢?”刘璋苦笑一阵,这样的温陵让他担忧不已。
“她之所以这样,不过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离开了自小敬爱的父亲东鼎侯,二是受不了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异样眼光。
她沉默寡言,就是在逃避。
如果带她去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她的心结才会慢慢解开。
你要让她知道,就算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她还是你心里那个可爱的温陵。”沉鸢顿了一顿,郑重的看着刘璋,“你喜欢她是不是?
之前因为辈分之差,你不敢告诉别人,所以一直隐藏着。”
刘璋有些错愕,纵然他平日里玩世不恭,可是当自己的心事被拆穿的时候,他还是微微有些不自在。
他想表现的轻松自如一点,可见着沉鸢平静沉着的双眸,却也心虚了。
“我把温陵托付给你了,好好对她。”沉鸢见自己的猜想是真的,不由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否则以他们两个的身份,是决计不可能在一起的。
当刘璋把这个想法告诉温陵的时候,温陵居然也平静的答应了。
她太害怕这个地方了,她感觉临东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制她,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要逃开这个地方。
原本皇帝和襄城公主是不同意刘璋出远门的,可是刘璋拿出册封大典那天未兑现的心愿时,皇帝只好无奈的同意了。
只是听说襄城公主一怒之下以兵权来威胁刘璋,刘璋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当即便把兵权交了出去,他丝毫不惧怕襄城公主的势力,就这样带着温陵抛弃一切出走了。
温陵和刘璋一走,临东城倒也变得冷清了似的,越发让人觉得孤单了起来。
少了温陵这丫头的嬉笑,似乎连树上的鸟儿也懒得叫嚣了。
冬天的冷风强劲的厉害,吹得窗格子吱嘎吱嘎的响,屋里燃的煤球熏暖了整个屋子,这才让人觉得安心不少。
钟灵坐在案几边上以手撑额,迷迷糊糊的在那里打盹,忽然眼睛猛地一睁,额间竟透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做了噩梦倏地被惊醒了似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