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惊鸿
刘璋缓缓将轻纱展开,是女子一件衣物。
曾听闻紫府仙女天衣无缝,流光溢彩,如今看此衣,更加惊觉是仙物入凡尘,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可见若是谁穿上它,定能艳冠群芳。
在场的后妃们无一不把目光胶着那里,内心的渴望也可见一斑。
“回皇上,此纱衣名为紫金云纹衫,乃是千年冰蚕丝梭织而成。
这制衣的蚕丝大有讲究,必须在在制衣之前,将它浸泡在四水之中,再加以牡丹瓣,芙蓉蕊,昙花蒂,雪莲芯去香染色。
这四水也极其难得,分别为谷雨那日的雨水,白露那日的露水,霜降那日的寒霜和小雪那日的雪水,就这么细细养着,耗时数年方得布一匹。”刘璋仔细讲解一番,众人无不咋舌称赞。
光那千年冰蚕丝已是及其难得难养的了,更何况,还要集齐四季之花进行泡制渲染。
如此也就罢了,那四水简直是消磨人的,倘若谷雨那日不下雨,或是白露那日没有露水,那得等上多久才能完工?
可见这衣服真真是金贵无比。
“这丝衣不是空有其表,若能穿上它,夏日触手生凉,可避暑去热,冬日缚体生温,可暖身御寒。”刘璋继续微笑着向大家介绍此衣的妙处,弄的人人都想近前观看,生怕错过什么。
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臣带回它却是有另一妙处——此衣三丈之内可避邪毒和百味,正好可解夫人,”刘璋望着瑾熹顿了一顿,解释道:“呃,宓夫人隐疾。”
皇帝露出欣慰的笑意,对刘璋此举大加赞赏,然后看着身畔的宓夫人,朗声笑道:“璋儿此举正合朕意,媛儿你可喜欢?”
瑾熹一刹那间尴尬至极,她的喜宴上,皇帝竟然丝毫没有顾忌她的感受,皇帝那句正合朕意更加让瑾熹觉得无地自容。
原来皇帝不管给她多少颜面,在他心里真正在乎的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宓夫人,而她魏瑾熹根本就是皇帝在宓夫人面前设的一个摆设。
他和宓夫人闹出不愉快了便到自己这边来,与宓夫人和好了,又把自己弃在一旁。
其他嫔妃也不由得讥笑瑾熹,起先她们还觉得瑾熹能和宓夫人一较高下,二妃争衣的,没想到就这么毫无悬念的成全了宓夫人,真真是叫人失望又好笑。
在魏瑾熹封夫人的宴会上,下臣呈上东西,纵然没打算赐给她,好歹面子得给瑾熹,这下倒好,白白让她露脸了不是?
宓夫人也没显露出多大的欢喜之色,平淡的说了一句谢恩的话。
众人也以为此事一笔带过了,没想到宓夫人却冷艳的起身,道:“妹妹大喜之日,却让我得了此赏赐,这本是我夺了她的彩头,既是如此,臣妾愿献舞一曲,以贺妹妹封妃之喜。”
皇帝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来不管赏赐她什么,她都不会主动献好的,今次宓夫人这般主动怎能不让他龙心大悦?
沉鸢看着瑾熹勉强镇定自若的容颜,心里生出一丝不舍来。
纵然日前听她说皇帝对她如何如何的好,可今番景象怎能不令人心寒?
想来她的日子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般祥和平顺。
宓夫人走下来命人接过紫金云纹衫,不经意的将眼眸扫过嬴臻那里,像是在挑衅沉鸢一般,神情甚是倨傲,只是这一带而过的神情,没有被其他人发觉。
但那细小的动作却没能逃过沉鸢的眼睛,沉鸢心中不免一阵感慨。
仔细想想,公子和宓夫人两个真的好相似,一样的高深莫测,一样的情不外露,一样的才貌出众,一样的为世人瞩目,仿佛他们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低沉,嬴臻忍不住从案下握了握沉鸢纤细的手,“冬夜风凉,喝点赤衣玉露暖暖身子。”
被握住手的那一瞬间,沉鸢一颤,嬴臻在安抚她吗?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概,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耳畔琴音悄然作响,两队侍女簪花挽蝶,挪着小步进了台前。
听闻夫人的舞姿卓尔不凡,令人见之不忘,今夜有此眼福,真是难得。
于是众人纷纷伸着头期盼宓夫人的出现,沉鸢也好奇她会有怎样的舞蹈。
一声哀怨的箫音合着缠绵的琴音从暗处传来,侍女们均后仰着身子,两两散开,飞花轻舞中,宓夫人散发挽衣而来,高冷中竟有一丝妖娆的魅惑。
她弃了之前吹着的玉箫,就那样随性一丢,一个折腰翻身跃上了高台,台下环佩叮咚,台上水袖飞扬,似乎场内只有她一人独舞,再无其他人。
那专注投入的冷艳神情,那似喜非喜的浅笑回眸,是旁人倾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美。
她柔软灵动的身姿在高台上轻旋曼舞,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美的不似人间女子,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挣脱那些禁锢飞上九霄。
瑾熹望着皇帝看着宓夫人的痴迷眼神,心里生出一抹厌恶的感觉。
不只是皇帝沉沦了,在场的许多人都沦陷在宓夫人的舞姿里,就连身为女子的沉鸢也不得不被其折服。
若说瑾熹的舞华美艳绝,借着银铃锦裳,光彩夺目,那么宓夫人的舞便是如同行云流水,无需外物修饰,也能自有一段旖旎,万种风情浑然天成,韵味十足。
“佳人——难再得。”沉鸢轻轻的吐出这句话,红唇微启,好像还要说什么,却淹没在黑夜中。
今夜注定是属于宓夫人的夜晚,宓夫人就像天边的明月一样神秘魅惑,令人向往。
秋水惊鸿,谁挽波流,似佳人轻揉,飘渺云端,恢宏一踏,宛西子入梦。
长歌已辜,飞絮难留,彼公子岸畔,鸢飞草长,此意怎抒,望前世来生。
这大约是宓夫人心里永久的痛吧,只是她不敢说不能说,也无法说。
当她那日见到沉鸢,她就知道,原来自己得嬴臻优待,不过是因为自己与沉鸢相似的眉眼而已。
就连那幅秋千图,她也一直以为嬴臻画的是自己。
虽然画中的人与年少的自己并不是特别相象,但那眼角眉梢却很是神似。
可直到初见沉鸢那天她才发现,画中女子像极了沉鸢,公子那时只是借着自己的容颜画出了他心里初初长成的顾沉鸢吧。
原来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所钟爱的,自始至终都是他身畔的那个女子。
停驻在他心里的,不是别人,一直是顾沉鸢呐。
曲已终,那婉转的一声琴音好似道出了宓夫人此刻的心境。
那种再也挽不回从前,也无法陪他到最后的遗憾充塞了她的心,如果有前世来生,可不可以让自己先遇到嬴臻?
微风拂过宓夫人的面颊,谁也没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苦楚。
宓夫人今晚此举让之前高谈阔论,嘲讽她是祸水的后妃下臣们哑口无言,毕竟人家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但这不能说是夫人的过错吧!
一场晚宴,留给众人的震撼是无法形容的,沉鸢对这场晚宴唯一的深刻印象也是宓夫人倾情忘我的一舞秋水惊鸿了。
扪心自问,她跳不出那样惊人的舞蹈,也不会有那样的倾世之恋,她,好像变得平凡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落寞,有些孤独。
“璋儿献上这样的宝物,朕该如何赏赐你才好?”
刘璋出列,拱手一拜,“微臣不图赏赐,只希望皇上能给个恩典……”
“哦,什么恩典?
说出来,朕一定满足你!”
刘璋咧嘴一笑,“微臣还没想好,等微臣想好了再求,还望皇上金口玉言,答应侄儿的事可不能反悔的!”
众人哈哈一笑,气氛异常的好。
“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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