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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5/8)

司机见他去开门了,便坐回了车里。

由于李程秀不开车,没有邵群那个按了大门会自动打开的东西,只能用钥匙打开后,费力地把两扇雕花大铁门推向两边。

天气太冷,碰上去铁门就跟冰块一样。

这几天刚降了温,邵群又出差,铁门好几天没打开,就有些冻住了,变得有些钝。

平时李程秀都是直接打开小门进去,这次在没有自动装置的情况下仅靠人力来推,才发现这有多吃力。

李程秀推得额上都冒出了汗,才把一扇门推开。

他转头看了眼那辆车,车上的人没有一丝要下来帮忙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只好费力地把另一扇门也推了开来。

那辆车驶进了门,停在了院子里。

李程秀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两扇门再推回去。

直到他把大门锁好,然后拿钥匙开了别墅的门,那个司机才从驾驶座下来,殷勤地打开了后座。

一个极其精致漂亮的女人裹着厚重奢华的皮草,从车上下了来。

她长得跟邵群的大姐有些像,但显然更年轻一些,而且气质完全不同。

邵群的大姐看上去威严而睿智,眼前的人同样是眉梢微微上吊,看上去有几分刁蛮泼辣。

她傲然地瞥了李程秀一眼,踩着高跟鞋率先进了屋。

来的人正是邵家的三小姐,邵诺。

她进屋之后往沙发上一坐,冲着正在脱大衣的李程秀一挑眉,口气颇为不屑道:“你就是李程秀?”

李程秀点点头:“喝水吗?

茶?”

邵诺倨傲地抬起下巴:“没必要,我来找你的目的很简单,说完我就走。

我弟弟要结婚了,这张支票你拿着,赶紧走人吧。”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拍到茶几上。

李程秀正在把鞋往鞋柜里放的手一僵,然后慢慢地把鞋放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意外她的来意,也不意外她说出的话。

他磨磨蹭蹭地坐到另一头的沙发上,微微低着头,小声道:“他说,不结婚的。”

“结婚自然是不会那么快,不过等他们度假回来,就要订婚了。”

李程秀抬眼看着邵诺,有些迷茫道:“度假?”

“对,他们现在正在南太平洋度假。”

李程秀有些失神地摇摇头:“不对呀,他说,出差。”

邵诺也愣了一下,抿抿嘴,从包里掏出手机,把屏幕亮给他看:“这是我弟弟昨天发给我的照片。”

李程秀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

上面确确实实是邵群,旁边那个穿着泳衣,跟他亲密相拥的女人,正是他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名模,两个人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李程秀眼眶一涩,颤着声音说:“我,说,说不定,是朋友呢。”

邵诺瞪着眼睛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疑惑。

她皱着眉按下通话键,“一会儿别说话,我让你彻底死心。”

她开了扩音器,等待的声音过去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在场的两个人都很熟悉。

“喂,三姐。”

“邵群,干嘛呢?”

“没干嘛,在床上躺着呢。”

“玩儿得好吗?”

“还行啊。

来,戚茗,我三姐,跟我三姐打个招呼。”

那边立刻传来一个绵软的声音:“姐姐好。”

“嗯,你好,玩儿得开心吗?”

“很开心啊,这里好漂亮,姐姐有空也来玩儿吧。”

“嗯,邵群对你好吗?”

“好呀,邵群可好了,哈哈。”

那边还隐约传来嬉闹的声音。

邵诺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敷衍道:“那就好,来把电话给邵群,我跟他说点儿事儿。”

邵群的声音重新响起:“姐,什么事儿?”

“哦,问问你订婚宴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没有,你们看着办吧。”

邵诺又随便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看到李程秀用力捂着嘴,满脸都是泪。

邵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哭什么呀,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哭什么?

这要从哪儿说起呢。

是因为邵群骗了他,还是因为邵群要结婚了,还是因为他做的梦彻底醒了?

邵群的一字一句,都跟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捅进他心里,心都在淌血了,眼泪算得了什么。

他再怎么骗自己,试图蒙蔽所有的怀疑,在真相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噩梦一样……一切都跟噩梦一样。

邵诺似乎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直接愣住了。

她僵直着背尴尬地看着李程秀低着头哭了好久,才愤然站起来,适才的大家千金气质荡然无存,随口骂道:“靠,弄得好像老娘欺负人一样。”

她把支票往李程秀面前一推:“喂,你拿着,然后赶紧搬走吧,我弟弟跟你不合适,他也,没,没你想的那么好,总之赶紧跟他断了吧,对谁都有好处。”

李程秀茫然地抬起脸看着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你走吧,你走吧,钥匙在,在鞋柜……上,你走吧。

我也会走,一定走。”

邵诺脸色发青,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那扇门关上,李程秀才敢发出声音,抱着头哭了起来。

心太痛了,从来没试过这种绝望的感觉,已经习惯了生存的空间一瞬间崩塌了,他该何去何从?

邵群的欺骗,邵群的背叛,邵群的温柔,邵群的深情,这是一个人吗,他认识的,是一个人吗?

怎么会有一个人,能把他的点点滴滴都雕刻进另一个人的灵魂中。

邵群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动情的样子,居然都这么清晰生动地浮现在他眼前,反反复复,把他的心都揉成了碎片。

他隐约想起十多年前,他也是对于邵群的冷漠伤心不已,然后一个人在冰冷的医院,拿着他妈的诊断单子嚎啕大哭。

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他谁都没有,没人能帮他,也没人能救他。

他能救自己第一次,能不能救得了第二次?

李程秀不知道自己在昏暗的冰冷的房间里究竟哭了多久,等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时,外面已经彻底黑了。

他踱进杂物间,翻出自己的行李箱,拖回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地方不能再多待一秒。

到处都是邵群,随便哪一个角落都有开心的回忆,他必须马上离开。

他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了。

搬到这里后,大部分东西都是邵群给他买的,他的旧衣服被逼着扔得差不多了,所以收拾起来异常容易。

他拖着那个大行李箱,感觉自己不过是来住了趟旅馆,等到离开的时候,什么都不应该带走。

因为带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而那些代价都太贵重,不是他负担得起的。

他临走前带走了两样邵群给他的东西,一个是离了人就活不了的小茶杯,还有就是电话卡。

等到邵群回来后,他必须当面跟邵群做个了结,并且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比如欠他的钱。

而且他今天面试的几家餐馆,很有可能会给他打电话,他现在急需一份工作。

他裹紧了大衣,拖着行李箱,边哭边离开了这个他住了大半年,有这辈子他最美好的回忆的地方。

他坐着公交车去了火车站,在路边买了个二百多块钱的二手手机,然后找了个一晚上五十的小旅店,打算先在这里将就一个晚上,明天尽快去找房子。

李程秀给茶杯喂了点儿东西,把它放进暖和的窝里看着它睡着了,才和衣躺下。

他不敢把那个上面布满不明物体的斑驳的被子盖到身上,只好裹着衣服躺在那个潮湿阴冷撒发出难闻的气味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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