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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神雕侠侣(54)(1/2)

郭靖端详杨过,但见他目肿鼻青,脸上丝丝血痕,衣服破烂,泥污满身,显是吃了不少苦头,心中难受,双臂将他搂在怀里。

杨过一给他抱住,立时全身暗运内功,护住要害。

然郭靖乃对他爱怜,那有丝毫相害之意,伸手给他轻擦脸上泥污,向黄蓉叫道:“蓉儿,你瞧是谁来着?”

黄蓉见到杨过,也是一怔。

她可没郭靖这般欢喜,只淡淡的道:“好啊,你也来啦。”

杨过从郭靖怀抱中轻轻挣脱,说道:“我身上脏,莫弄污了你老人家衣服。”

这两句话甚是冷淡,语气中颇含讥刺。

郭靖微感难过,随即心想:“这孩子没爹没娘,瞧来他师父也不疼他。”

携着他手,要他和自己坐在一桌。

杨过本来给分派在大厅角落里的偏席上,跟最不相干之人共座,冷冷的道:“我坐在那边就是,郭伯伯你去陪贵客罢。”

郭靖也觉尊客甚多,不便冷落旁人,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回到主宾席上敬酒。

三巡酒罢,黄蓉站起来朗声说道:“明日是英雄大宴的正日。

尚有好几路的英雄好汉此刻尚未到来。

今晚请各位放怀畅饮,不醉不休,咱们明天再说正事。”

众英雄轰然称是。

筵席上肉如山积,酒似溪流,群豪或猜枚斗饮,或说故叙旧。

陆冠英在太湖统率群盗时积储甚富,他生性豪阔,这日陆家庄上也不知放翻了多少头猪羊、斟干了多少坛美酒。

酒饭已罢,众庄丁接待诸路好汉,分房安息。

赵志敬悄声向郝大通禀告几句,郝大通点点头。

赵志敬站起身来向郭靖一拱手,说道:“郭大侠,贫道有负重托,实在惭愧得紧,今日负荆请罪来啦。”

郭靖急忙回礼,说道:“赵师兄过谦了。

咱们借一步到书房中说话。

小孩儿家得罪赵师兄,小弟定当重重责罚,好教赵师兄消气。”

他这几句话朗声而说,杨过和他相隔虽远,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下计议早定:“他只要骂我一句,我起身就走,永不再见他面。

他如打我,我瞧在他前时对我亲厚的份上,我也就不还手。

他要打得狠了,最多不过将我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姑姑日后知道,也不知会不会为我伤心。”

他面临生死关头,第一件事便是想到小龙女。

心中有了这番打算,便即坦然,已不如初见赵志敬之惊惧,见郭靖向他招手,就过去跟在他身后。

郭芙与武氏兄弟在另一桌喝酒,初时对杨过已不识得,后来经父母相认,才记起原来是儿时在桃花岛上的旧伴。

各人相隔已久,少年人相貌变化最大,数月不见即有不同,何况一别数年,又何况杨过故意扮成穷困落魄之状,混在数百人之中,郭芙自然不识了。

她见杨过回来,不禁心中怦然而动,回想当年在桃花岛上争斗吵闹,不知他是否还记昔时之恨?

眼见他这副困顿情状,与武氏兄弟丰神隽朗的形貌实有天渊之别,不由得隐隐起了怜悯之心,低声向武敦儒道:“爹爹送他到全真派去学艺,不知学得比咱们怎样?”

武敦儒还未回答,武修文接口道:“师父武功天下无敌,他怎能跟咱们比?”

郭芙点了点头,道:“他从前根基不好,想来难有什么进境,却怎地又弄成这副狼狈模样?”

武修文道:“那几个老道跟他直瞪眼,便似要吞了他一般。

这小子脾气劣得紧,定又闯了什么大祸。”

三人悄悄议论了一会,听得郭靖邀郝大通等到书房说话,又说要重责杨过,郭芙好奇心起,道:“快,咱们抢先到书房埋伏,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武敦儒怕师父责骂,不敢答应。

武修文却连声叫好,抢在头里。

郭芙右足一顿,微现怒色,向武敦儒道:“你就是不听我话。”

武敦儒见了她这副口角生嗔、眉目含笑的美态,心中怦的一跳,再也违抗不得,当即跟她急步而行。

三人刚在书架后面躲好,郭靖、黄蓉已引着郝大通、孙不二、甄志丙、赵志敬四人走进书房,双方分宾主坐下。

杨过跟着进来,站立一旁。

郭靖道:“过儿,你也坐罢!”

杨过摇头道:“我不坐。”

面对着武林中的六位高手,他纵然大胆,到这时也不自禁的惴惴不安。

郭靖向来把杨过当作自己嫡亲子侄一般,对全真七子又十分敬重,心想也不必问什么是非曲直,定然做小辈的不是,板起脸向杨过道:“小孩儿这等大胆,竟敢不敬师父。

快向两位师叔祖、师父、师叔磕头请罪。”

其时君臣、父子、师徒之间的名分要紧之极,所谓君要臣死,不敢不死;父要子亡,不敢不亡;而武林中师徒尊卑之分,亦不容有半分差池。

不论是武林或儒林,还是常人家庭,师父即等同于父亲,尊师孝父,乃天经地义。

郭靖生性严厉古板,如此训斥,实为怜他孤苦,语气已温和到了万分,换作别人,早已“小畜生、小杂种”

的乱骂,拳头板子夹头夹脸的打下去了。

赵志敬霍地站起,冷笑道:“贫道怎敢妄居杨爷的师尊?

郭大侠,你别出言讥刺。

我们全真教并没得罪您郭大侠,何必当面损人?

杨大爷,小道士给您老人家磕头赔礼,算是我瞎了眼珠,不识得英雄好汉……”

靖蓉夫妇见他神色大变,越说越怒,都诧异之极,心想徒弟犯了过失,师父打骂责罚也属常事,何必如此大失体统?

黄蓉料知杨过所犯之事定然重大异常,见郭靖给他一顿发作,做声不得,缓缓道:“我们给赵师兄添麻烦,当真过意不去。

赵师兄也不须发怒,这孩子怎生得罪了师父,请坐下细谈。”

赵志敬大声道:“我赵志敬这一点点臭把式,怎配做人家师父?

岂不让天下好汉笑掉了牙齿?

可不是要我好看吗?”

黄蓉秀眉微蹙,心感不满。

她与全真教本没多大交情,当年全真七子曾摆天罡北斗阵围攻她父亲黄药师,丘处机又曾坚欲以穆念慈许配给郭靖,都曾令她大为不快,虽事过境迁,早已不介于怀,但此时赵志敬在她面前大声叫嚷,出言挺撞,未免太过无礼。

郝大通和孙不二虽觉难怪赵志敬生气,然如此暴躁吵闹,实非出家人本色。

孙不二道:“志敬,好好跟郭大侠和黄帮主说个明白。

你这般暴躁,成什么样子?

咱们修道人修的是什么道?”

孙不二虽是女流,但性子严峻,众小辈都对她极为敬畏,她这么缓缓的说了几句,赵志敬当即不敢再嚷,连称:“是,师叔。

是。”

退回座位。

郭靖道:“过儿,你瞧你师父对长辈多有规矩,你怎不学个榜样?”

赵志敬又待说“我不是他师父”

,望了孙不二一眼,便强行忍住。

杨过大声道:“他不是我师父!”

此言一出,郭靖、黄蓉固然大吃一惊,躲在书架后偷听的郭芙及武氏兄弟也诧异无比。

武林中师徒之分何等严明,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郭靖自幼由江南七怪抚育成人,又由洪七公传授武艺,师恩深重,自幼便深信尊师之道实为天经地义,岂知杨过竟敢公然不认师父,说出这般忤逆的话来?

他霍地立起,指着杨过,颤声道:“你……你……你说什么?”

他拙于言辞,不会骂人,但脸色铁青,却已怒到了极点。

黄蓉平素极少见他如此气恼,低声劝道:“靖哥哥,这孩子本性不好,犯不着为他生气。”

杨过本来心感害怕,这时见连本来疼爱自己的郭伯伯也如此疾言厉色,把心横了,暗想:“除死无大事,就算你们合力打死了我,那又怎样?”

朗声说道:“我本性原来不好,可也没求你们传授武艺。

你们都是武林中大有来头的人物,何必使诡计损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他说到“没爹没娘”

四字,自伤身世,眼圈微微一红,随即咬住下唇,心道:“今日就是死了,我也不流半滴眼泪。”

郭靖怒道:“你郭伯母和你师父……好心……好心传你武艺,都是瞧着我和你过世爹爹的交情份上,谁又使……又使什么诡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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