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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射雕英雄传(139)(1/2)

锳姑见他说话之时,不住转眼去瞧黄蓉,关切之情深挚已极,想起自己一生不幸,爱侣远隔,至今日团聚之念更绝,不自禁的起了妒恨之心,冷冷的道:“这女孩儿中了裘千仞的铁掌,脸上已现黑气,已不过三日之命,你还苦苦护着她干么?”

郭靖大惊,细看黄蓉脸色,果然眉间隐隐现出一层淡墨般的黑晕。

他胸口一凉,随即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双臂反手紧揽黄蓉,颤声问道:“蓉儿,你……你觉得怎样?”

黄蓉胸腹间有如火焚,四肢却感冰凉,知那女子的话不假,叹了口气道:“靖哥哥,这三天之中,你别离开我一步,成么?”

郭靖泪水夺眶而出,呜咽道:“我……我半步也不离开你。”

扶着她靠墙坐好,自己坐在她身畔,拉过她手掌伸出左掌与她右掌相抵,想以九阴真经中疗伤之法助她通息治伤。

身前这女子友敌不明,如她恶意来扰,不论出手轻重,黄蓉立即殒命,自己也难免重伤,情势危急之极,但实逼处此,只有干冒大险。

刚运起内功,将内力轻轻送出,不料黄蓉全无反响,他大惊之下,内力稍催,黄蓉“哇”

的一声,吐了口鲜血,沾在衣襟之上,白衣红血,鲜艳吓人。

郭靖大惊,哭叫:“蓉儿!”

黄蓉垂头道:“不成的,我半分内力也没有啦,靖哥哥,你……你别哭。”

锳姑冷笑道:“你输送内力给她,只有提早送了她命。

劝你别送了吧!

就算你半步不离开,也只厮守得三十六个时辰。”

郭靖抬头望她,眼中充满泪水,一脸哀恳之色,似在求她别再说刻薄言语刺伤黄蓉。

锳姑自伤薄命,十余年来性子变得极为乖戾,眼见这对爱侣横遭惨变,忍不住大感快慰,正想再说几句厉害言语来讥刺两人,见到郭靖哀伤欲绝的神气,脑海中忽如电光一闪,想到一事:“啊,啊,老天送这两人到此,却原来是叫我报仇雪恨,得偿心愿。”

抬起了头,喃喃自语:“天啊,天啊!”

只听得林外呼叫吆喝之声又渐渐响起,看来铁掌帮四下找寻之后,料想靖蓉二人必在林中,只没法觅路进入,过了半晌,林外远远送来了裘千仞的声音,叫道:“神算子锳姑哪,裘铁掌求见。”

他这两句话逆风而呼,竟也传了过来,足见内功深湛。

锳姑走到窗口,气聚丹田,长声叫道:“我素来不见外人,到我黑沼来的有死无生。

裘帮主,请你见谅。”

只听裘千仞叫道:“有一男一女走进你黑沼来啦,请你交给我罢。”

锳姑叫道:“谁走得进我的黑沼?

裘帮主可把锳姑瞧得忒也小了。”

裘千仞嘿嘿嘿几声冷笑,不再开腔,似乎信了她说话。

只听铁掌帮徒众的呼叫之声,渐渐远去。

锳姑转过身来,对郭靖道:“你想不想救你师妹?”

郭靖一呆,随即双膝点地,跪了下去,叫道:“老前辈若肯赐救……”

锳姑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森然道:“老前辈!

我老了么?”

郭靖忙道:“不,不,也不算老。”

锳姑双目缓缓从郭靖脸上移开,望向窗外,自言自语的道:“不算老,嗯,毕竟也是老了!”

郭靖又喜又急,听她语气之中,似乎黄蓉有救,可是自己一句话又得罪了她,不知她还肯不肯施救,欲待辩解,却又不知说什么话好。

锳姑回过头来,见他满头大汗,狼狈之极,心中酸痛:“我那人对我只要有这傻小子十分之一的情意,唉,我这生也不算虚度了。”

轻轻吟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

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郭靖听她念了这首短词,心中一凛,暗道:“这词好熟,我听见过的。”

可是曾听何人念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似乎不是二师父朱聪,也不是黄蓉,于是低声问道:“蓉儿,她念的词是谁作的?

说些什么?”

黄蓉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不知是谁作的。

嗯,‘可怜未老头先白’,真是好词!

鸳鸯生来就白头……”

说到这里,目光不自禁的射向锳姑的满头花白头发,心想:“果然是‘可怜未老头先白’!”

郭靖心想:“蓉儿得她爹爹教导,什么都懂,如是出名的歌词,决无不知之理。

那么是谁吟过这词呢?

当然不会是她,不会是她爹爹,也不会是归云庄的陆庄主。

然而我确实听见过的。

唉,管他是谁吟过的。

这位前辈定有法子救得蓉儿,她问我这句话,总不是信口乱问。

我可怎生求她才好?

不管她要我干什么……”

锳姑此时也在回忆往事,脸上一阵喜一阵悲,顷刻之间,心中经历了数十年的恩恩怨怨,猛然抬头,说道:“你师妹给裘铁掌击中,不知是他掌下留力,还是你这小子出手从旁阻挡,总算没立时毙命,但无论如何,挨不过三天……嗯,她的伤天下只一人救得!”

郭靖怔怔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时,心中怦地一跳,当真喜从天降,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叫道:“请老……不,不,请你施救,感恩不尽。”

锳姑冷冷的道:“哼!

我如何有救人的本事?

倘若我有此神通,怎么还会在这阴湿寒苦之地受罪?”

郭靖不敢接口。

过了一会,锳姑才道:“也算你们造化不浅,遇上我知道此人的所在,又幸好此去路程非遥,三天之内可到。

只那人肯不肯施救,却是难说。”

郭靖喜道:“我苦苦求他,想来他决不至于见危不救。”

锳姑道:“说什么不至于见危不救?

见死不救,也是人情之常。

苦苦相求,有谁不会?

难道就能教他出手救人?

你给他什么好处了?

他为什么要救?”

语意之中,实含极大怨愤。

郭靖不敢接口,眼前已出现一线生机,只怕自己说错一言半语,又复坏事。

锳姑道:“你们到这边歇一忽儿!”

手指左首一间小房。

郭靖谢了,扶着黄蓉进房,让她躺在一张竹榻上。

只见锳姑走到外面方室,伏在案头提笔书写什么,写了好一阵,将那张纸用一块布包好,再取出针线,将布包摺缝处密密缝住,这样连缝了三个布囊,才回进房来,说道:“出林之后,避过铁掌帮追兵,直向东北,到了桃源县境内,开拆白色布囊,下一步该当如何,里面写得明白。

时地未至,千万不可先拆。”

郭靖大喜,连声答应,伸手欲接布囊。

锳姑缩手道:“慢着!

若那人不肯相救,那也算了。

若能救活她性命,我却有一事相求。”

郭靖道:“活命之恩,自当有报,请前辈吩咐便了。”

锳姑冷冷的道:“假若你师妹不死,她须在一月之内,重回此处,和我相聚一年。”

郭靖奇道:“那干什么啊?”

锳姑厉声道:“干什么跟你有什么相干?

我只问她肯不肯?”

黄蓉接口道:“你要我授你奇门术数,这有何难?

我答允便是。”

锳姑向郭靖白了一眼,说道:“枉为男子汉,还不及你师妹十分中一分聪明。”

将三个布囊递过。

郭靖接了,见一个白色,另两个一红一黄,当即放入怀中,道:“我如有师妹的一成聪明,就好得很了。”

又再叩谢。

锳姑闪开身子,不受他大礼,说道:“你不必谢我,我也不受你谢。

你二人跟我无亲无故,我干么要救她?

就算沾亲有故,也犯不着费这么大精神!

咱们话说在先,我救她性命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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