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鹿鼎记(240)(1/2)
这时罗刹官兵人人耽心的只是裤子掉下,毫不抗拒,随着清兵列队向东。
佟国纲笑道:“韦大帅妙计,当真令人钦佩。
割断裤带,等于在顷刻之间,将二百六十名罗刹官兵尽数双手反绑了。”
韦小宝笑道:“罗刹男人最怕脱裤子,罗刹女人反而不怕,那不是怪得很么?”
佟国纲等人都色迷迷的笑了起来。
一行人和大军会合,清军中推出四百余门大炮,除下炮衣,炮口对准了罗刹军。
其时罗刹国虽火器犀利,但在东方,却不及康熙这次有备而战,以倾国所有大炮的大半调到了尼布楚前线,是以不论兵力火力,都是清军胜过了数倍。
罗刹军突然见到这许多大炮,都面面相觑,大有惧色。
统军将官忙传令回城,紧闭城门。
清军却也并不攻城。
这时哥萨克骑兵的队长、副队长和一名小队长给双儿点了穴道,兀自动弹不得。
三人犹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空地之上。
罗刹众兵将回入尼布楚城时十分匆忙,未曾留意,这时在城头望见,均感诧异,却都不敢出城相救。
过了半个时辰,见这三人仍然呆立不动,便有一队哥萨克骑兵出城来救,只行得十余丈,清军大炮便轰了数发。
守城将军忙命号兵吹起退军号,将这队骑兵召回,生怕清兵大至,连出城的救兵也失陷了。
城上城下,两军遥见三人定住不动,姿势怪异。
清兵鼓噪大笑,罗刹兵尽皆骇然。
韦小宝将费要多罗等一行请入中军帐内,分宾主坐下。
韦小宝只笑嘻嘻的不语。
费要多罗怒道:“公爵大人,你不用跟我玩把戏,要杀就杀好了。”
韦小宝笑道:“我跟你是朋友,为什么杀你?
咱们还是来谈划界的条款罢。”
他想此刻对方议界大臣已落入自己掌握之中,不论自己提出什么条件,对方都难以拒绝。
不料费要多罗是军人出身,性子十分倔强,昂然道:“我是你的俘虏,不是对等议界的使节。
我处在你的威胁之下,什么条款都不能谈。
就算谈好了,签了字,那也无效。”
韦小宝道:“为什么无效?”
费要多罗道:“一切条款都是你定的,还谈什么?
你不能逼我跟你谈判。”
韦小宝道:“为什么不能逼你谈判?”
费要多罗道:“我决不屈服。
你挥刀杀了我,开枪打死我,尽管动手好了。”
韦小宝笑道:“如果我叫人剥了你的裤子呢?”
费要多罗大怒,霍地站起,喝道:“你……”
只说得一个“你”
字,裤子突然溜下,忙伸手抓住。
他的裤带已给割断,坐在椅上,不必用手抓住,盛怒中站将起来,却忘了此事,幸好及时抢救,才没出丑。
帐中清方大官侍从,无不大笑。
费要多罗气得脸色雪白,双手抓住裤带,神情甚是狼狈,待要说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苦于双手不能挥舞以助声势,要如何慷慨激昂,也势必有限,重重呸的一声,坐了下来,说道:“我是罗刹国沙皇陛下的钦使,你不能侮辱我。”
韦小宝道:“你放心,我不会侮辱你。
咱们还是好好来谈分划国界罢。”
费要多罗从衣袋中取出一块手帕,包在自己嘴上,绕到脑后打了个结,意思是说决计不谈。
韦小宝吩咐亲兵送上美酒佳肴,摆在桌上,在酒杯中斟了酒,笑道:“请,请,不用客气。”
费要多罗闻到酒菜香味,忍耐不住,解开手帕,举杯便饮。
韦小宝笑道:“侯爵又用嘴巴了?”
费要多罗喝酒吃菜,却不答话,表示嘴巴只用于吃喝,不作别用。
韦小宝不住劝酒,心想把他灌醉了,或许便能叫他屈服,那知费要多罗喝得十几杯酒,吃了几块牛肉,以手帕抹了抹嘴巴,又将自己的嘴绑上了。
韦小宝见此情形,倒也好笑,命亲兵引他到后帐休息,严加看守,自和索额图、佟国纲等人商议对策。
佟国纲道:“这人如此倔强,坚决不肯在咱们军中谈和,但如就此放了他回去,却又于心不甘。”
索额图道:“关得他十天八日,每天在他面前宰杀罗刹鬼子,瞧他是否还倔强得出?”
佟国纲道:“倘若将他逼死了,这事不免弄僵。
咱们以武力俘虏对方的议和划界大臣,皇上说不定会降罪。”
索额图道:“佟公爷说得对,跟他一味硬来,也不是办法。”
众大臣商议良久,苦无善策。
今日将费要多罗擒来,虽是一场胜仗,但决非皇上谋和的本意,可说已违背了朝廷大计,一个处理不善,便成为违旨的重罪。
说到后来,众大臣均劝韦小宝还是释放费要多罗。
韦小宝道:“好!
咱们且扣留他一晚,明天早晨放他便是。”
回入寝帐,踱来踱去的筹思,忽然想起:“先前学诸葛亮火烧盘蛇谷,在雅克萨打了个大胜仗,老子再来学一学周瑜群英会戏蒋干。”
仔细盘算了一会,已有计较。
回到中军帐,请了传译的荷兰教士来,和他密密计议一番;又要他教了二十几句罗刹话,念得正确无误;再传四名将领和亲兵队长来,吩咐如此如此。
众人领命而去。
费要多罗睡在后帐,心中思潮起伏,一时惊惧,一时悔恨,却如何睡得着?
翻来覆去的挨到半夜,只听得帐口鼻息如雷,三名看守的亲兵竟然都睡着了。
费要多罗心想:“倘若不答允中国蛮子的条款,决计难以脱身。
明天惹得那小鬼生起气来,将我杀了,岂非冤枉?
天幸这三名卫兵都睡着了,何不冒险逃走?”
蹑手蹑足的从床上起来,解下斜背的皮条缚在腰间,以免裤子脱落,轻轻走到帐口,只见三名亲兵靠在篷帐的柱子上,睡得正熟。
他伸手去一名亲兵腰间,想拔他佩刀,那亲兵突然打个喷嚏。
费要多罗大吃一惊,急忙缩手,过了好一会,不见有何动静,又想去取另一名亲兵的佩刀。
那亲兵忽然伸个懒腰,说了几句梦话。
费要多罗不敢多耽,悄悄走出帐外,幸喜三名亲兵均不知觉。
他走到帐外,缩身阴影之中,见外面卫兵手提灯笼,执刀巡逻,北、东、南三边皆有巡兵,只西边黑沉沉地似乎无人。
于是一步步挨将过去,每见有巡兵走近,便缩身帐篷之后,好在一路向西,都太平无事。
刚走到一座大帐之后,突然西边有一队巡逻兵过来,费要多罗忙在篷帐后一躲,却听得帐中有人说话,说的竟是罗刹话。
只听得那人说道:“公爵大人决意要去攻打莫斯科,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路途遥远,十分危险。”
费要多罗大惊,当即伏下身子,揭开篷帐的帐脚,往内望去,一望之下,一颗心怦怦乱跳。
帐内灯火照耀如同白昼,韦小宝全身披挂,穿着戎装,居中而坐,两旁站立着十余员大将,帐下数名亲兵手执大刀。
韦小宝桌旁站着那作译员的荷兰教士,正在跟他说话。
只听韦小宝说罗刹话:“咱们跟费要多罗在这里喝酒,谈判,假的,不是真的话,谈了一个月、两个月,谈来谈去,都是假的话,大军偷偷向西。
罗刹公主时时接到费要多罗,笨蛋,报告,说正在跟咱们谈判,她不怕,天天和甜心跳舞,睡觉。
中国大军突然到了莫斯科城下,进攻,奇怪的进攻,将两个沙皇、苏菲亚公主,抓了起来。
罗刹人哭了,跪倒,投降!”
那荷兰教士道:“行军打仗的事,我是不懂的。
不过一面跟罗刹人讲和,一面却出兵偷袭他们的京城,那不是不讲信用吗?
上帝的道理,教训我们不可欺诈,不可说谎。”
韦小宝道:“哈哈,是罗刹人先骗人。
大家说好了,双方卫兵携带火器,不可以,他们身上都藏了枪,短的,他们骗人,我们也骗人。